未名星域的記憶迷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藍色,像被打翻的調色盤,在星艦舷窗外緩緩流動。那些霧氣並非靜止不動,而是時刻在扭曲、變形,時而化作破碎的人臉,時而凝為閃爍的星圖,空氣中彌漫著類似舊膠片摩擦的沙沙聲,聽得人頭皮發麻。“遠航號”的能量護盾上不斷掠過細碎的光斑,那是被迷霧剝離的記憶碎片在碰撞,有的像孩童的笑聲般清脆,有的則如老人的歎息般沉重。
林疏桐站在主控室中央,白色作戰服的袖口繡著星淵火種的金色紋路,隨著她的呼吸微微發光。她的及肩短發用一根銀色發夾固定,露出光潔的額頭,左眉梢有一顆細小的痣,在控製台藍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此刻她正盯著星軌投射出的三維星圖,指尖懸在代表遺忘之核的紅點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還沒找到規律?”顧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穿著深藍色醫師服,胸前口袋彆著一支銀色鋼筆,那是林疏桐送他的地球紀念品。他走到林疏桐身邊,目光落在她緊繃的下頜線上,“你已經三天沒合眼了,星軌說你的腦電波開始紊亂。”
林疏桐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指腹蹭過眼角的疲憊:“這些記憶碎片太混亂了。鏡域人的記憶裡混著遠古文明的戰爭片段,還有我們聯盟成員的生活瑣事,像一鍋煮壞了的大雜燴。”她調出一段閃爍的記憶片段,畫麵裡既有艾莎在冰雪星球雕刻冰雕的場景,又突然切換成無數觸手狀的能量體吞噬星球,“你看,前一秒還是平靜的日常,下一秒就變成災難,根本無法拚接。”
顧清越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手術刀的薄繭,溫度卻很穩定:“我給你煮了安神茶,裡麵加了遠誌、合歡皮和茯苓,按地球古方配比的。”他從隨身的保溫壺裡倒出一杯淺棕色的液體,蒸騰的熱氣在冰冷的控製室裡拉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白霧,“你需要的不是硬拚,而是找到這些記憶的‘脈絡’。”
林疏桐接過茶杯,茶香混著淡淡的藥味鑽入鼻腔,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她啜了一小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留下微苦的回甘。這時,主控室的門突然滑開,沈星遙和葉婉音快步走進來,兩人都穿著淡綠色的治愈係作戰服,裙擺上繡著銀色的藤蔓圖案。沈星遙的棕色卷發有些淩亂,葉婉音的齊肩黑發也沾了幾縷霧氣凝結的水珠。
“疏桐姐,不好了!”沈星遙的聲音帶著急促,他左臉頰有一道淡紅色的劃痕,是被失控的記憶碎片劃傷的,“第三居住區有五個鏡域人突然陷入昏迷,他們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就像……就像要消散一樣!”
葉婉音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補充道:“我們嘗試用治愈能力穩定他們的狀態,但那些記憶迷霧會乾擾能量流。我的能力一接觸他們,就會看到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有個鏡域人好像承載了某個遠古戰士的記憶,全是血腥的戰場畫麵。”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顯然那些記憶衝擊不小。
林疏桐將茶杯放在控製台邊緣,站起身時作戰服的衣擺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帶我去看看。”
第三居住區的燈光呈現出柔和的米黃色,但此刻卻被記憶迷霧滲透成詭異的紫色。五個半透明的鏡域人懸浮在特製的能量艙裡,他們的身體像被打碎的玻璃,布滿蛛網狀的裂紋,裂紋中不斷滲出細碎的光粒。其中一個鏡域人恰好複製了林疏桐的形態,連左眉梢的痣都一模一樣,隻是她的白色作戰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
“他們的生命體征在下降。”顧清越打開醫療掃描儀,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曲線持續走低,“記憶能量流失速度是正常情況的十倍,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強行抽取他們的記憶。”
林疏桐湊近能量艙,那個複製了她形態的鏡域人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瞳孔裡沒有虹膜,隻有流動的記憶光帶。“疼……”鏡域人發出破碎的聲音,聲音和林疏桐自己的一模一樣,“太多……太亂……縫不起來……”
這句話像一道電流擊中林疏桐的腦海。她猛地後退一步,作戰服上的星淵火種紋路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星軌!”她揚聲喊道,“把所有鏡域人的記憶碎片和遠古文明數據庫進行交叉比對,重點篩選包含‘縫合’‘編織’‘連接’等關鍵詞的片段!”
星軌的投影在她麵前閃爍,由星軌線條構成的身體忽明忽暗:“正在執行指令,匹配度12……28……”
就在這時,能量艙裡的鏡域人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他們身體的透明度急劇增加,裂紋中滲出的光粒彙聚成一股細小的能量流,朝著控製室的方向飛去。“他們在指向遺忘之核!”葉婉音驚呼道,她的眼鏡反射著那些光粒的軌跡。
林疏桐的心跳驟然加速,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她轉身衝向主控室,顧清越等人緊隨其後。當他們回到主控室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懸浮在星圖旁的遺忘之核三維投影,此刻正被無數細小的光粒包裹,那些光粒來自昏迷的鏡域人,它們在投影表麵拚出一個個破碎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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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遠古文字!”凱倫推了推多層鏡片的語言分析眼鏡,快步走到投影前,“我認識其中幾個符號,意思是‘痛苦’‘分離’‘守護’……”
林疏桐盯著那些符號,星淵火種在她胸口劇烈發燙,仿佛要衝破皮膚。她突然想起鏡域人首領映說過的話:“我們是記憶的容器,卻忘了如何整理它們。”一個清晰的計劃在她心中成形。
“顧清越,準備精神屏障,防止記憶衝擊波及其他人。”林疏桐的聲音異常堅定,她解開作戰服的領口,露出鎖骨處星淵火種的印記,那印記此刻正像心跳般搏動,“沈星遙、葉婉音,你們的治愈能力集中在能量艙的鏡域人身上,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穩住他們的生命體征。”
“疏桐,你想做什麼?”顧清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涼,眼神裡充滿擔憂,“星淵火種的能量如果和遺忘之核直接共鳴,可能會對你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林疏桐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去:“還記得在星淵島嗎?你說過,有時候破局需要一點瘋狂。”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這個吻帶著安神茶的微苦和堅定的決心,“相信我。”
顧清越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慢慢鬆開手,轉身對眾人下令:“所有人退出主控室,啟動最高級彆的精神防護。星軌,記錄下所有數據,一旦疏桐的生命體征出現異常,立刻強行切斷連接。”
當主控室隻剩下林疏桐一人時,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遺忘之核的投影前。星淵火種的光芒越來越盛,將她的白色作戰服染成耀眼的金色。她伸出右手,指尖輕輕觸碰那些流動的記憶光粒。
瞬間,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遠古戰士的怒吼、鏡域人被創造時的喜悅、星球毀滅時的絕望、聯盟成員日常生活的溫馨……這些記憶像無數根針,刺得她頭痛欲裂。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充斥著無數重疊的聲音,有哭喊聲、歡呼聲、爆炸聲,還有……一個微弱的、呼喚著“縫合”的聲音。
“找到你了。”林疏桐咬著牙,調動星淵火種的能量,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個金色的絲線網絡。她像一名外科醫生,小心翼翼地用這些金色絲線,將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按照時間線和邏輯關係拚接起來。
第一個被縫合的是一段關於鏡域人起源的記憶:遠古文明的科學家們在實驗室裡,將無數文明的記憶注入能量體,那些能量體最初是純粹的光,隨著記憶的增加才逐漸形成人形。接著是一段戰爭記憶:虛空之眼來襲時,鏡域人被當作“文明備份”送往未名星域,臨行前,科學家們在他們的核心程序裡埋下了“等待縫合者”的指令。
就在林疏桐以為一切順利時,一股強大的負麵能量突然從記憶碎片中爆發出來——那是蝕影隱藏在記憶迷霧中的陷阱!無數扭曲的黑色觸手從記憶碎片中伸出,纏繞住那些金色的絲線,試圖將它們扯斷。
“想得美!”林疏桐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的意識更加清醒。她調動起所有的意誌力,星淵火種的光芒大盛,那些金色絲線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淨化之力,將黑色觸手灼燒得滋滋作響。
就在這時,主控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映衝了進來。這個能複製他人形態的鏡域人此刻呈現出林疏桐的模樣,但她的作戰服是透明的,能看到體內流動的記憶光帶。“讓我幫你!”映的聲音和林疏桐一模一樣,但帶著一絲屬於鏡域人的純粹,“我們是記憶的容器,也能成為縫合的針線!”
映伸出手,與林疏桐的手緊緊相握。瞬間,無數鏡域人的記憶能量通過映傳遞過來,與星淵火種的能量融合,那些金色絲線變得更加粗壯、更加堅韌。在雙重能量的驅動下,最後一塊記憶碎片被成功縫合——那是遠古文明留下的訊息:“記憶不是負擔,是文明延續的火種。”
當最後一根金色絲線連接完畢,遺忘之核的投影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那些被縫合的記憶碎片在空中組成一幅完整的星圖,星圖上標注著未名星域的能量節點和蝕影隱藏的位置。林疏桐和映同時感到一陣脫力,兩人癱坐在地,相視而笑。
就在這時,星軌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尖銳刺耳:“警報!檢測到大量未知能量體高速接近,坐標……”星軌的聲音突然卡頓,投影開始閃爍,“蝕影……入侵……記憶屏障……”
林疏桐猛地抬頭,隻見主控室的舷窗外,記憶迷霧突然變得漆黑如墨,無數雙紅色的眼睛在迷霧中亮起,正死死地盯著艙內。她下意識地握緊映的手,星淵火種的光芒在她掌心重新燃起,卻發現那些光芒比剛才暗淡了許多。
蝕影的笑聲透過舷窗傳進來,像無數指甲刮過金屬的聲音,刺耳又冰冷。林疏桐看著那些逼近的紅色眼睛,突然意識到,剛才的縫合儀式雖然成功了,卻也耗儘了她大部分能量——他們落入了蝕影的圈套。
映感受到林疏桐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透明的臉上露出一個堅定的表情。她體內的記憶光帶開始急速旋轉,在她身後形成一個由無數記憶碎片組成的光輪。“彆怕,”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們不止是容器。”
隨著映的話語,主控室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顧清越、沈星遙、葉婉音……所有聯盟成員都回來了,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即使麵對那些恐怖的紅色眼睛,也沒有絲毫退縮。顧清越走到林疏桐身邊,將她扶起,深藍色的醫師服在黑暗中像一盞穩定的燈。
“看來,好戲才剛剛開始。”林疏桐靠在顧清越懷裡,感受著他穩定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無畏的笑容。星淵火種的光芒雖然暗淡,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就像她此刻的信念。
窗外的黑色迷霧中,蝕影的笑聲越來越近,紅色的眼睛也越來越清晰。但主控室內,聯盟成員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金色的治愈之光、藍色的冰雪能量、紅色的火焰之力……各種能量交織在一起,在黑暗中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林疏桐看著身邊的夥伴們,突然明白,所謂的“縫合”,從來不止是記憶的連接,更是人心的凝聚。而這,或許才是星淵火種真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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