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邊緣的記憶迷霧翻湧如煮沸的白銀,淡紫色的星塵在霧靄中凝成破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病曆單上散落的字跡。遠航號星艦的能量護盾正以每秒三次的頻率閃爍,淡藍色的光膜上爬滿蛛網狀的裂痕,每道裂痕裡都滲出粘稠的灰霧,落地即化為醫護人員的白大褂碎片。
林疏桐的指尖按在控製台冰涼的金屬表麵,星淵火種在胸腔裡發出蜂鳴般的震顫。她的白大褂左胸口袋裡,一支銀質鋼筆正隨著記憶迷霧的波動自動書寫,筆尖流淌的不是墨水,而是淡金色的星髓能量,在金屬台麵上繪出一幅不斷變形的星圖——那是她大腦中正在被篡改的神經突觸圖譜。
又開始了。顧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手術刀劃開皮膚般的精準冷靜。他的白大褂袖口沾著幾片冰晶,那是艾莎的鏡像體在三小時前留下的攻擊痕跡,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布料纖維,露出下麵淡青色的血管。
林疏桐轉身時,恰好看見顧清越將一枚銀針紮在自己的太陽穴。那是她上周教給他的安神針法,此刻銀針尾端的紅線正劇烈抖動,像瀕死的遊絲。第幾次了?她伸手想去觸碰那枚銀針,卻在中途停住——她的指尖正滲出透明的液體,滴在地麵上立刻化作手術室的無影燈光斑。
第七次。顧清越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說話時冰晶簌簌墜落,每次都是市立醫院的手術室,編號307。他忽然抓住她懸在半空的手腕,她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正在遊動,像手術刀在組織間剝離粘連的血管,你呢?還是那個肝移植手術?
林疏桐點頭時,視野突然被一片刺目的純白淹沒。記憶迷霧已突破星艦的第三道防線,將指揮艙幻化成市立醫院的307手術室。無影燈的光芒帶著消毒水的氣味砸下來,手術台上躺著的不是彆人,正是程敘——他的機械義肢被拆解成零件,散落在器械盤裡,而他的胸腔正隨著呼吸起伏,露出跳動的肝臟,那肝臟表麵布滿齒輪狀的紋路。
林醫生,該下刀了。蘇瑾的聲音從器械護士的位置傳來,她今天穿的不是白大褂,而是繡著星軌圖案的黑色旗袍,手裡遞過來的手術刀刀身刻著二進製代碼,這次可彆再切錯了。
林疏桐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握住刀柄,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七年前那個暴雨夜的記憶突然衝破堤壩——她握著同樣的手術刀,站在同樣的手術台前,患者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蘇瑾。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像此刻記憶迷霧裡不斷滋啦作響的電流聲,而她的手術刀正偏離預定切口半寸,朝著蘇瑾的門靜脈而去。
疏桐!顧清越的聲音穿透記憶的屏障,帶著針灸時撚轉銀針的震顫。林疏桐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手術刀距離程敘的肝臟隻有0.3厘米,而程敘的機械義肢零件正在器械盤裡自動組裝,形成一個微型黑洞,正緩慢吞噬著無影燈的光芒。
沈星遙的治愈光芒突然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像融化的黃金澆在手術台上。他今天穿的幼兒園老師製服沾著草綠色的汁液——那是蔓影的植物能量殘留,大家集中精神!薇薇安說情感錨點在強化!他的治愈光環觸及程敘的身體時,那些齒輪狀的紋路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葉醫生,左肋第三根肋骨下麵!
葉婉音的兒科白大褂口袋裡飛出十幾根銀針,在空中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她的齊劉海被汗水浸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嘴角卻噙著笑意:小程敘乖,姐姐給你唱搖籃曲好不好?她指尖彈出的銀針精準刺入程敘的穴位,每個針尾都纏繞著一小束薰衣草,那是她和沈星遙第一次約會時種下的品種。
手術室的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外麵翻湧的記憶迷霧。無數個林疏桐的鏡像體在霧中沉浮,每個鏡像都握著一把手術刀,有的正在縫合傷口,有的正在切割自己的手腕。其中一個鏡像突然穿透牆壁,站在手術台另一側,她的白大褂染著暗紅色的血跡,正是七年前蘇瑾的血型。
你救不了任何人。鏡像體的聲音像兩把手術刀相互摩擦,看看程敘的肝臟,那是你親手移植給他的,現在它在排斥機械義肢,就像你排斥蘇瑾一樣。她突然抓住林疏桐持刀的手腕,將刀刃轉向林疏桐自己的腹部,不如像七年前那樣,再犯一次錯?
星淵火種突然在胸腔裡爆發出灼熱的光芒,林疏桐的白大褂瞬間被金色能量浸透。她看見顧清越正用銀針在自己的手臂上刺出一個微型星圖——那是《靈樞經》裡記載的七星續命針,而他的鮮血順著針孔滲出,在地麵組成字的篆書。
錯的不是手術刀。林疏桐猛地甩開鏡像體的手,手術刀在空中劃出銀色的弧線,精準切斷了程敘肝臟表麵的異常血管。那些齒輪狀的紋路發出玻璃破碎的聲音,是握刀的人忘記了為什麼要拿起它。她俯身靠近程敘的耳畔,聲音比麻醉劑更輕柔,七年前我救不了蘇瑾,是因為我把對父親的怨恨藏進了手術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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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台突然劇烈震動,記憶迷霧製造的幻象開始崩塌。林疏桐看見顧清越的銀針正在自動排列,組成星穹議會的仲裁徽章;沈星遙和葉婉音的手掌相貼處生出淡粉色的花朵,花瓣上寫著他們診所的地址;程敘的機械義肢零件在空中重組,變成一把刻著二字的黑客鍵盤。
新出現的少年突然從天花板墜落,他的黑色連帽衫上繡著白色的彼岸花,落地時帶起的氣流吹散了最後一縷幻象。少年摘下兜帽,露出與林疏桐如出一轍的眉眼,隻是左眼角有顆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珠:看來有人終於想起來了。他的指尖彈出一縷銀色的能量,在空中組成dna雙螺旋的形狀,我是念禾,記憶修複師。
念禾的手掌按在程敘的肝臟上,那些齒輪狀的紋路立刻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程敘的身體。他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發尾係著的銀色鈴鐺發出《黃帝內經》裡記載的五音療法頻率:林醫生,你的問題不在記憶,在你把愧疚當成了枷鎖。他突然轉頭看向顧清越,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顧醫生,你紮的七星針位置錯了,應該在膻中穴旁邊三分。
顧清越挑眉時,程敘突然坐起身,機械義肢化作一道流光,擊中窗外一個試圖靠近的鏡像體。他的黑客鍵盤在掌心展開,劈裡啪啦的敲擊聲組成防禦程序的代碼:老林,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七年前你真給蘇瑾做過手術?他的金屬手掌拍在林疏桐的肩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丫頭現在在星艦底層研究ai倫理呢,要不要我叫她上來?
林疏桐還沒來得及回答,念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一枚銀針塞進她掌心。那銀針的針尾刻著一朵蓮花,正是她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品種:去看看蘇瑾吧,她的記憶裡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少年的麻花辮突然無風自動,纏繞成一個複雜的結,比如,她當年故意移動了手術同意書的位置,就為了讓你有理由拒絕主刀。
星艦的警報聲突然變成舒緩的古箏曲,那是星弦新創作的安神調。林疏桐握著那枚蓮花銀針,看著顧清越正在給程敘包紮傷口,沈星遙和葉婉音正在清點散落的薰衣草,而念禾的黑色連帽衫正在逐漸變得透明,像被記憶迷霧吞噬的鏡像體。
走廊儘頭傳來蘇瑾的笑聲,帶著ai程序特有的規律節奏。林疏桐深吸一口氣,將那枚銀針彆在白大褂的紐扣上,朝著笑聲的方向走去。記憶迷霧在她身後自動分開,露出乾淨的金屬地麵,而她的影子在地麵上拉長,與另一個影子逐漸重疊——那是七年前站在手術室外,穿著病號服的蘇瑾的影子。
顧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完成一台大手術的疲憊和溫柔:需要我陪你去嗎?
林疏桐回頭時,看見他白大褂上的七星針血跡正在變成金色的星塵,而他的眼睛裡,映著整個未名星域的光芒。她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七年來第一個真正輕鬆的笑容:不用,有些手術,隻能醫生自己完成。
走廊的燈光突然全部變成暖黃色,像市立醫院走廊裡的夜燈。林疏桐的白大褂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口袋裡的銀質鋼筆仍在自動書寫,這次流出的金色能量,在空氣中組成一行字:救贖不是遺忘錯誤,而是帶著傷疤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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