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殖民地的紅色沙礫在腳下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像無數細小的牙齒在啃噬鞋底。林疏桐摘下防護頭盔,赭紅色的塵土立刻鑽進鼻腔,帶著鐵鏽般的腥氣。遠處的穹頂建築群正被淡紫色的霧靄吞噬,那不是自然現象——寄生型外星人的記憶病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所過之處,金屬表麵泛起潰爛般的灰斑,如同被強酸腐蝕的皮膚。
疏散進度73,但第三區的隔離門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程敘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他的機械義肢在全息投影前抽搐著,銀灰色的金屬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紫色紋路,該死,這玩意兒在啃我的神經接駁器!
顧清越按住程敘的肩膀,內科醫生的指尖精準地按在義肢關節的壓力點上。淡藍色的能量流順著他的指縫滲入金屬,紫色紋路像遇水的墨漬般退縮了幾分。蘇瑾,能定位病毒的核心程序嗎?他的白大褂下擺沾著火星塵土,原本一塵不染的布料此刻成了紅褐相間的迷彩,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像被風沙打磨過的藍寶石。
蘇瑾的全息屏幕上,數據流正以瘋狂的速度滾動,綠色的代碼中不斷爆出紅色的錯誤提示。她將及腰的長發束成高馬尾,幾縷碎發粘在汗濕的額角:這不是常規病毒,它在模仿我們的神經突觸結構!程敘,你的義肢相當於給它提供了進化樣本——
話音未落,程敘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機械義肢不受控製地抬起,合金手指直刺顧清越的咽喉。林疏桐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外科醫生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術時磨練出的精準力道此刻成了救命的關鍵:程敘!想想建築事故後你怎麼拚好第一台挖掘機的!
程敘的瞳孔在紫色與正常色之間劇烈切換,機械義肢的液壓裝置發出痛苦的嘶鳴。他突然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讓意識清醒了一瞬:老林...砍了它!
胡鬨!葉婉音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正跪在地上給傷員包紮。兒科醫生的粉色手術服沾染了沙塵,卻依舊保持著柔和的語調,沈星遙,試試能不能用治愈力隔絕神經信號?
沈星遙的手心泛起淡金色的光暈,他的幼兒園老師製服早已被劃破數處,露出的胳膊上有幾道淺淺的抓痕。治愈之光觸碰到機械義肢的瞬間,竟像水滴落入滾油般炸開,金色的光點與紫色病毒在空中廝殺,發出細微的劈啪聲。不行!它把治愈力當成了養料!
遠處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第三區的隔離門像被巨人掰斷的餅乾般扭曲變形。淡紫色的霧靄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身影——那是被感染的殖民者,他們的眼睛變成了統一的紫黑色,動作卻異常協調,仿佛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
時語!這就是你說的第一重考驗?林疏桐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喊道,她知道那個時空觀測者一定在某處窺視。星淵火種在胸腔裡發燙,像一顆正在燃燒的恒星,讓文明自相殘殺算什麼本事?
空氣泛起漣漪,銀白色的人形憑空出現,身體由流動的時間線構成。時語的聲音同時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裡,像多聲部的合唱:考驗不是病毒,是選擇。當年星淵島危機,你們選擇了對抗;現在——它的身影突然扭曲,顯現出被寄生者攻擊同伴的畫麵,你們會選擇拋棄誰?
顧清越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他的指尖冰涼:疏桐,看他們的腳。
林疏桐眯起眼睛,透過彌漫的紫霧,果然發現被感染者的腳踝處都纏繞著幾縷透明的絲線,這些絲線像植物的根莖般紮進紅色沙礫中,彼此相連,最終通向一個方向——殖民地的能源核心。
它們在構建神經網絡!蘇瑾突然驚呼,她的屏幕上顯示出能量流動的三維圖,能源核心的反應堆正在被改造成某種...孵化器!
程敘突然發出一陣短促的笑,機械義肢的紫色紋路竟暫時消退了:想起來了,上次修盾構機時遇到過類似的結構。這玩意兒怕高頻震動,就像...他突然按住太陽穴,痛苦地晃了晃頭,就像...對了!超聲波!
沈星遙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拽住葉婉音的手:婉音,你的治愈力能不能調整頻率?就像給嬰兒做超聲波檢查那樣!
葉婉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閉上眼睛,掌心的金光開始隨著某種韻律閃爍。當頻率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周圍被感染的殖民者突然痛苦地捂住頭,紫霧中傳來細微的玻璃破碎聲。有效!但範圍太小了!
林疏桐看向能源核心的方向,那裡的紫霧最濃鬱,隱約能看到巨大的金屬塔架:必須讓整個殖民地都處於這種頻率下。顧清越,你能引導能量流嗎?
顧清越搖頭:我的能量隻能抑製,不能轉化。但...他看向程敘的機械義肢,如果把程敘的義肢當放大器呢?它現在已經和病毒建立了連接。
程敘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相當於把我變成病毒的避雷針?
更像特洛伊木馬。林疏桐的眼神異常堅定,外科醫生在手術台上做決斷時從不猶豫,蘇瑾負責編寫引導程序,沈星遙和葉婉音提供穩定的治愈頻率,顧清越...她頓了頓,伸手拂去他肩頭的塵土,你負責在我把程敘扔進去之前,保證他還有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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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敘突然抓住林疏桐的胳膊,機械義肢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嵌入她的作戰服:老林,如果我失控...不用手下留情。他的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像當年從將塌的腳手架上跳下來時那樣。
林疏桐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蘇瑾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額角的汗水折射著火星的紅光;顧清越正在調試能量導管,白大褂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藍色的能量紋路;葉婉音正幫沈星遙包紮被能量灼傷的掌心,兩人的手指相觸時,金色的光暈溫柔地泛起漣漪。
都給我活著回來。她突然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然後轉身走向被紫霧籠罩的通道,紅色的沙礫在她身後揚起細小的塵柱,像一條不斷延伸的尾巴。
通往能源核心的路像穿行在某種生物的血管裡。牆壁上的金屬管道不斷滲出紫色黏液,滴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福爾馬林和臭氧混合的怪味。沈星遙的治愈力在前方開辟出一條金色的通路,那些試圖靠近的寄生體一觸到金光就會像冰雪般消融,留下黑色的灰燼。
還有三百米。蘇瑾的聲音帶著喘息,她的全息屏上,程敘義肢的病毒感染率已經達到41,程序快編好了,但需要三十秒的啟動時間。
程敘突然停下腳步,機械義肢的指尖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不行...它在往我腦子裡鑽...他猛地用沒被感染的左手抓住右臂,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老顧,給我一下!
顧清越毫不猶豫地將能量導管抵在程敘的後頸,淡藍色的能量流瞬間湧入。程敘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額頭上青筋暴起,但機械義肢的紫色紋路確實消退了不少:媽的...比工頭的皮帶還疼...
葉婉音突然了一聲,她指著前方:看那裡!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能源核心的巨大反應堆上,纏繞著無數根透明的絲線,這些絲線的末端連接著...星淵島幸存者的照片。林疏桐的照片被掛在最中央,照片上的她穿著白大褂,正在手術台前專注地操作,嘴角帶著一絲疲憊卻滿足的微笑。
它在模仿我們的記憶連接!蘇瑾的聲音帶著震驚,這些照片是我們每個人手機裡都存著的備份!
程敘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癲狂:這破玩意兒還挺念舊。老林,準備好沒?我可不想變成這種戀物癖的傀儡。
林疏桐深吸一口氣,外科醫生的冷靜在此時發揮到極致:蘇瑾,倒計時。沈星遙,頻率最大化。顧清越,能量準備。她看向程敘,眼神裡沒有憐憫,隻有並肩作戰的決絕,記住我們在星淵島挖的逃生通道嗎?這次換你當鑽頭。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