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麵間隙的混亂光影在身後飛速褪去,如同倒流的彩色潮汐。淩雲穿梭於時空褶皺之間,周身混沌原初之光自然流淌,將那些足以湮滅星辰的亂流與碎片悄然撫平。自赤陽界反殺星骸獵殺單元後,他前行得更加謹慎,神念如同無形的蛛網,時刻感知著周遭一切細微的能量波動與空間異常。
聖殿的“獵星”計劃如同懸頂之劍,那名為“星骸”的冰冷存在,其手段詭異莫測,絕不可能因一次失敗而罷休。前路必然布滿了更多的陷阱與殺機。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或許隻是心念幾次生滅的時間,前方那永恒混亂的色調開始發生變化。令人心悸的毀滅性能量亂流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帶著濃鬱生機與深沉死寂相互交織的奇異氣息。
生機盎然,仿佛前方是一片無垠的生命海洋;死寂腐朽,又如同踏入了一片埋葬了萬古的巨大墳場。這兩種截然相反、本該互相排斥的氣息,在此地卻詭異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極不舒服的矛盾域場。
寂滅星碑的感應,明確地指向這片生機與死寂交織區域的核心。
“腐沼界……”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淩雲的心頭,仿佛是由這片天地的法則自行告知。這是一個將“生”與“死”的界限模糊到極致的世界。
他鎖定感應最強烈的方向,並指劃開空間壁壘。這一次,空間壁壘異常堅韌,且帶著一種粘滯感,仿佛在抗拒著他的進入。淩雲微微加力,混沌之光流轉,才強行撕開一道縫隙。
一步踏入,強烈的空間轉換感與那股矛盾至極的氣息同時襲來!
……
腐沼界。
天穹是永恒的昏黃色,仿佛籠罩著一層無法散去的瘴氣膿雲。沒有日月星辰,唯有偶爾劃過天際的、拖著慘綠色尾焰的流星,帶來短暫而詭異的光亮。
大地並非堅實的土壤,而是一片無邊無際、咕嘟咕嘟冒著墨綠色氣泡的巨大沼澤!沼澤之中,並非純粹的泥濘,而是生長著無數奇形怪狀、色彩斑斕的植被。有些植物如同放大千萬倍的菌類,傘蓋上流淌著粘稠的汁液;有些則像是扭曲的藤蔓,纏繞著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開出散發著甜膩腐香的花朵;更有一些完全由爛泥和枯骨堆砌成的“島嶼”,在上麵蠕動著難以名狀的軟體生物。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腐敗氣息,卻又奇異地夾雜著一種野蠻、蓬勃的生命力。在這裡,死亡並非終點,而是新生的溫床。隨處可見巨大的骸骨上生長出新的血肉觸須,腐爛的屍體內孕育出全新的、更加詭異的生命形態。生與死,在此地形成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循環。
這是一個法則扭曲,生死輪轉失常的詭異世界!
淩雲懸浮在腐沼上空,腳下是翻滾的、散發著惡臭的泥漿。他略微感應,眉頭微蹙。此界的天地法則與赤陽界截然相反,卻又同樣極端。生機與死氣如同陰陽魚般糾纏在一起,相互轉化,相互依存。在此地,純粹的毀滅或創造都難以長久,唯有理解並融入這種扭曲的生死循環,才能更好地生存與施展力量。
他的寂滅大道,本身便蘊含著“終結”與“往生”的意境,與此地的生死輪轉法則,竟隱隱有幾分暗合之處。若能在此界有所領悟,或許能讓他的輪回意境更進一步,甚至觸及更深層的生死奧秘。
神識如同潮水般鋪開,雖然受到此地混亂法則的壓製,依舊覆蓋了極廣的範圍。
感知中的景象,光怪陸離,遠超想象。
他看到一片由無數蠕蟲構成的“森林”,每一條蠕蟲都在不斷吞噬同伴,又不斷分裂出新的個體。
他看到一具堪比山嶽的巨獸骸骨,其胸腔內竟然形成了一片獨立的生態,生長著發光的苔蘚和以亡靈氣息為食的怪鳥。
他看到沼澤深處,有龐大的陰影在泥漿下蠕動,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古老與腐朽氣息。
他也看到了此界的“土著”生靈——那是一些形態更加不穩定的生物。有的如同爛泥怪,可以隨意變換形態,吞噬沿途一切有機物和無機物;有的則是各種屍骸拚湊而成的亡靈生物,眼眶中燃燒著幽綠色的魂火;甚至還有一些保持著部分智慧人形,但身體某部分已經植物化或屍骸化的“居民”,他們建立著簡陋的村落,崇拜著某些腐爛的神隻,進行著詭異的儀式。
而在這些混亂景象的核心,一片最為廣闊、死氣與生機都濃鬱到化為實質的中央腐海深處,淩雲感應到了一股異常強大、且與寂滅星碑強烈共鳴的波動!那波動,同時蘊含著最精純的生命本源與最極致的死亡寂滅,仿佛是整個腐沼界生死輪轉法則的源頭!
目標,就在那裡!
然而,就在淩雲鎖定目標,準備動身前往中央腐海時,他心念猛地一動,目光銳利地掃向側後方一片看似平靜的沼澤。
“藏頭露尾,出來!”
他並指一點,一道凝練的焚寂之火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那片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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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泥漿炸開,一道黑影狼狽地從沼澤中竄出,懸浮在半空。那是一個……很難用言語準確形容的生物。它大致保持著人形,但半邊身體是布滿腐爛痕跡的蒼白血肉,甚至能看到蠕動的蛆蟲,另外半邊身體則是由墨綠色的、充滿生機的藤蔓與苔蘚構成!它的臉上,一半是死寂的灰白,眼窩空洞,一半卻生機勃勃,眼眸翠綠。其氣息,赫然達到了合體初期!
這奇異的生物,正是腐沼界的一位頂級存在,被稱為生死使徒的存在之一!它們是由此界生死法則孕育出的特殊生靈,執掌部分輪回權柄,維護著或者說監控著)腐沼界的生死平衡。
“外來者……你身上的氣息……很奇特……”那生死使徒開口,聲音如同枯葉摩擦,又帶著一絲草木生長的悉索聲,兩種截然不同的音調混雜在一起,詭異無比。“既有終結的死寂……又有超脫的輪回……你,不屬於這裡。”
淩雲看著這奇異的生靈,能感覺到它身上那精純的生死法則之力,與他所悟的輪回意境確有相通之處,但更加原始、更加扭曲。
“我為追尋本源而來,無意與你等為敵。”淩雲淡淡道,“讓開道路,或者,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