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那聲冰冷的質問和槍托砸地的巨響,像一盆摻著冰碴的冷水,猛地潑醒了沉浸在瓜分美夢中的眾人。
靈堂裡出現了刹那的死寂,針落可聞。隻有任婷婷壓抑的、細微的抽噎聲,顯得格外清晰。
那群族老親戚臉上的貪婪和狂熱迅速褪去,換上了驚愕、羞惱,以及一絲被硬生生打斷好事的憤怒。他們終於意識到,這個一直被他們忽略的、扛槍的兵痞,似乎並不打算乖乖配合他們演完這出“吃絕戶”的大戲。
那乾瘦的三叔公最先反應過來,山羊胡一翹,試圖拿出長輩的威嚴,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常威:“常威!你、你這是什麼態度?!這裡哪有你一個外姓人說話的份!我們這是在商量任家的正事,是為了婷婷好,為了任發兄弟身後不失體麵!”
“為了婷婷好?”常威嗤笑一聲,手指摩挲著冰冷的子彈殼,眼神銳利如刀,掃過三叔公,“擺三個月流水席,把她家底掏空,叫為了她好?逼她過繼個兒子來搶家產,叫為了她好?急著把她嫁出去,好讓你們‘共同保管’——說白了就是瓜分她爹一輩子掙下的產業,這叫為了她好?”
他每問一句,聲音就提高一分,壓迫感陡增,逼得三叔公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話。
“放屁!”那腦滿腸肥的堂兄猛地跳出來,臉紅脖子粗地吼道,“常威!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靠著任發關係混飯吃的破落戶!真當自己是個官了?這是我們任家宗族內部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趕緊給我滾出去!”
“對!滾出去!”“姓常的,彆給臉不要臉!”
幾個年輕氣盛的任家後生也跟著鼓噪起來,試圖用聲勢壓人。
常威卻紋絲不動,反而將那顆子彈慢悠悠地壓進槍膛,“哢嚓”一聲,清脆的機械聲在寂靜的靈堂裡格外刺耳,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
他抬眸,目光如同看死人一樣盯著那胖堂兄:“任家的事?我表姨夫剛死,屍骨未寒,你們就圍著他的獨女,逼宮奪產,這叫家事?按你們這吃法,明天是不是就該直接動手明搶了?!”
他聲音陡然轉厲,槍口微微抬起,雖未指向誰,但那森然的意味已經讓前排幾個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想搶的趕緊可以開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叫得多好聽!”常威冷笑,槍口隨意地劃過大堂裡的紅木桌椅、瓷器擺設,“來啊!彆等明天了,現在就動手!試試看把這些家具、牲口、地契都搬回自己家去!試試看!”
被槍口指過的方向,人群像被開水燙到一樣縮了一下。那胖堂兄額角見汗,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你敢動槍?!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常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政府的法律白紙黑字,女兒也有繼承權!你們在這兒搞前朝那套吃絕戶的陋習,逼死孤女,吞人家產,是想推翻新政府複辟麼?!跟我講王法?我能把你們送進王法裡去!你們的王法,就是宗族裡那點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時,那個顴骨高聳的婦人眼珠一轉,忽然擠出幾分假笑,試圖緩和氣氛:“哎呦,阿威呀,你看你,怎麼這麼大脾氣呢?都是一家人,何必動刀動槍的,傷了和氣多不好?”
她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帶著誘哄的語氣:“聽六嬸一句勸,這裡頭水深著呢,不是你一個外人能摻和的。你放心,隻要你彆搗亂,事後啊,肯定少不了你那一份好處!大家都會記得你的好,絕對虧待不了你!”
“給我一份?”常威眉毛一挑,臉上的嘲諷意味更濃了,“六嬸,你剛才不是還要把你兒子過繼過來,獨吞全部家產嗎?怎麼,現在又肯分我一份了?你這份‘好意’,變得可真快啊!”
六嬸被噎得滿臉通紅,支吾著說不出話。
另一個族老見狀,氣得跺腳,指著常威對其他人低吼道:“反了!反了!我就說不能讓外姓人掌槍杆子!阿發當初就不該讓他進保安隊!這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對!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東西!”
咒罵聲又起,卻隻敢遠遠地喊著,沒人再敢上前一步。
常威徹底失去了耐心。跟這些被貪婪蒙蔽了心竅,滿嘴宗族禮法實則男盜女娼的東西,再多說一個字都嫌臟。
他猛地舉起了手中的老套筒!
這一次,槍口不再是斜指,而是穩穩地、明確地指向了那群叫得最凶的人!
所有聲音再次戛然而止,如同被一把無形的刀切斷。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看著常威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
“都給我聽好了!”
常威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鐵血般的煞氣,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常威,是任家鎮的保安隊長!保境安民,是我的職責!”
“任婷婷是我表妹,任家的事,我管定了!”
“誰再敢逼婷婷擺席、過繼、嫁人,或者誰再敢打任家產業的主意…”
他頓了頓,槍口微微移動,掃過一張張煞白的臉,最後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試試。”
靈堂內,鴉雀無聲,隻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那群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族老親戚,此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一個個麵無人色,噤若寒蟬。在那杆真正見過血、殺過人的老套筒麵前,什麼宗法、禮教、算計,都顯得蒼白無力。
常威持槍而立,目光如炬,牢牢護住了身後那哭泣的孤女。
這吃人的世道,道理,就在他這杆槍的射程之內!
喜歡重生民國之東北奮鬥三十年!請大家收藏:()重生民國之東北奮鬥三十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