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糧城,奉軍大本營作戰會議室
氣氛比之前戰敗時更加凝重。張作霖坐在主位,目光掃過在場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將領,最後落在楊宇霆身上,沉聲道:“宇霆,你是參謀長,腦子清楚。你給大夥兒說說,咱們眼下,到底是個什麼光景?”
楊宇霆應聲站起,走到地圖前,聲音清晰卻帶著沉重:
“大帥,諸位同袍。據最新情報彙總,敵我兵力對比,已極為懸殊。吳佩孚挾新勝之威,其前線兵力加上可能調動的預備隊,總數已超過十五萬。而我軍……曆經此敗,各部均遭重創,能戰之兵,滿打滿算,也已不足五萬。且士氣低落,彈藥槍械損耗嚴重!”
他頓了頓,目光看向張作霖,語氣變得極為嚴肅:“大帥,恕我直言,以我軍目前狀況,實在已經不能再戰。當務之急,是立即設法與直係……講和!”
他手指重重地點在山海關位置:“山海關,是我們最後的屏障!一旦直軍突破,直軍機動部隊沿著遼西走廊北上,不出六小時,兵鋒便可直抵奉天城下!屆時,局麵將無法挽回!”
“講和?!”坐在下麵的湯玉麟猛地抬起頭,梗著脖子,滿臉不忿地吼道:“我們拿什麼講和?!他吳佩孚現在勢頭正盛,肯跟咱們坐在一張桌子上講和嗎?!要我說,這仗,從一開始就不該去打!咱們當初要是安安穩穩地守著關外這一畝三分地,他不好嗎?!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他的話裡帶著埋怨和後見之明。
張作霖瞪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但沒有立刻發作,隻是幽幽地,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讓所有人心中一凜:
“五月十日,他徐世昌大總統,已經下令,免除了我張作霖東三省巡閱使、奉天督軍兼省長……等本兼各職。”
這話如同一聲驚雷,在會議室裡炸響,眾人臉色更是慘白。這意味著,他們在法理上,已經成了“非法”的武裝。
然而,張作霖話鋒猛地一轉,音量提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悍氣,用手掌“啪”地一拍地圖上山海關的位置,掃視著在座的各位殘軍敗將說道:“有人罵我是豬!我聽著的!十二萬人!六天!讓人收拾掉七萬多!冷戰已經一年多了,熱戰!六天!結束了!我是豬,那你們是什麼?你們他媽連豬都不如啊!七、七、七萬多頭豬!你讓那個吳秀才捉!也得捉大半個月吧!他媽了個巴子的六天軍費消耗我三千多萬!有這麼貴的豬嗎?我要是你們我現在就找根繩子上吊死了去!有打的好的呀!六子!老郭!還有山海關的那個常威!兩萬餘眾!頂住了人家直軍六萬人圍剿追擊!但現在,人家還在前麵守山海關呢!”
“就在昨天淩晨!就在大家都覺得我老張要完蛋的時候!他山海關守備師師長常威!帶著他手下的五千守軍,協同老三老八旅主力,主動出關作戰!一口氣就吃掉了吳佩孚一個主力旅!還他媽順手給老子招降了他一個豫軍旅!”
他環視眾人,目光灼灼:“你們告訴我,現在,咱們有沒有資格去跟吳佩孚講和?!”
他自問自答,聲音斬釘截鐵:“就拿山海關講!就拿咱們還能打的兵講!你們相不相信,他吳秀才真有那個牙口,能啃下老子這座山海關?!”
他這番話,既承認了現實的嚴峻,又展現了手中仍有底牌的強硬。
楊宇霆主張議和是基於實力對比的理性分析,而張作霖則是在絕境中,用一場局部勝利來支撐談判的底氣,展現了他絕不輕易認輸的梟雄本色。
會議最終在壓抑的氣氛中結束,基本確定了“以戰促和”的基本方針。
——
眾人散去後,張作霖單獨將張學良留了下來。
辦公室裡隻剩下父子二人。張作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對兒子說道:“六子,眼下這局麵,光靠硬頂是不行了。議和,也是條路。”
張學良有些不解:“爹,既然要和,為何不讓楊宇霆他們去談?他們更熟悉……”
“你懂個屁!”張作霖沒好氣地打斷他,瞪了一眼,“小六子,你以為帶兵打仗,光靠你在講武堂學的那點軍事知識就行了?這天下大事,有時候戰場之外的人情世故,比槍炮還管用!”
他放緩語氣,帶著點撥的意味:“我讓你去,不是以奉軍將領的身份,是以你‘四大爺’曹錕親家侄子的身份!你去天津,找你四大爺曹錕)!他跟吳佩孚再怎麼著,也是直係一家人,說得上話。咱們跟他老曹家到底是兒女親家,這層關係,現在不用,什麼時候用?”
張學良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爹,您的意思是……”
張作霖眼神深邃,低聲道:“情義!關鍵是情義二字!你見到你四大爺,多說舊情,少提條件。讓他知道,我張作霖不是走投無路才去求他,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給他曹仲珊曹錕字)一個麵子,也給直奉雙方留個轉圜的餘地,免得雙方繼續流血,讓外人看了笑話!咱們剛在山海關打了勝仗,這就是咱們的底氣!但你姿態要放低,明白嗎?”
這番話,將張作霖精於權衡、深諳人情世故的一麵展現得淋漓儘致。他既要在談判中保持實力帶來的底氣,又要利用姻親關係打感情牌,為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為了大局,這位一代梟雄,不得不暫時收起鋒芒,選擇以柔克剛。
張學良看著父親,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爹。我這就去準備,動身去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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