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光熹元年的風,不僅吹亂了洛陽的宮闈,也吹到了常山的密林深處。那場半年前的劫難,像一道無形的傷疤,刻在趙雄的骨頭上,也刻在了這片土地的記憶裡。黑山軍的鐵蹄踏破常山郡城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有太多的生命,要在這場浩劫中凋零。
半年前,春寒尚未褪儘,常山郡城卻已被一片火海染紅。
“破城了!黑山軍破城了!”
淒厲的呼喊聲劃破黎明的寂靜,緊接著,便是震天的廝殺聲、哭喊聲、房屋倒塌的轟鳴聲。黑山軍,這支由張燕率領的農民起義軍,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混亂中,常山真定一處隱秘的山莊裡,氣氛凝重如鐵。
山莊的主人,正是“寒山劍法”的傳人,李寒梅的父親——李寒山。這位年近古稀的老者,此刻正拄著一柄鐵劍,站在山莊門口,望著遠處衝天的火光,眉頭緊鎖。他身後,趙雄和李寒梅正組織著山莊裡以及附近逃難而來的數百鄉親,準備向深山轉移。
“爹,鄉親們都準備好了,我們快走吧!”李寒梅一身勁裝,臉上沾著些許塵土,眼神卻異常堅定。她扶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語氣急促卻不失沉穩。
李寒山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雄兒,寒梅,你們護著鄉親們先走,我斷後。”
“師傅,不可!”趙雄上前一步,沉聲道,“您年紀大了,斷後的事交給我。您帶著寒梅和鄉親們先走,我隨後就來!”他手中的長劍已出鞘,劍身在晨光下閃著冷冽的光。
“爹,趙雄說得對,我們一起走,誰也不留下!”李寒梅也急道。
李寒山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身後驚慌失措的鄉親們,歎了口氣:“好,一起走!但都警醒著點,黑山賊凶殘得很,不能大意!”
隊伍開始向深山進發。數百人的隊伍,大多是老弱婦孺,行動緩慢。趙雄和李寒梅一左一右,護在隊伍的兩側,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李寒山則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憑著對地形的熟悉,指引著方向。
山路崎嶇,林木茂密。身後,郡城方向的火光越來越遠,但隱約傳來的廝殺聲,依舊像催命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突然,一陣箭矢破空的聲音響起!
“小心!”趙雄大喝一聲,長劍揮舞,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射向隊伍前方的幾支冷箭儘數擊落。
“是黑山賊的追兵!”有人驚呼。
隻見密林兩側,衝出十幾個手持弓箭和刀槍的黑山軍士兵,他們顯然是聞到了人味,追了上來。
“寒梅,護好鄉親們!”趙雄怒喝一聲,身形如電,主動衝向左側的敵人。他的“寒山十八段”劍法此刻施展開來,劍光如寒飆過境,淩厲無比,轉眼間便斬殺了兩個敵人。
李寒梅也不含糊,短劍出鞘,護住右側,她的劍法靈動飄逸,專刺敵人破綻,逼得幾個黑山軍士兵無法靠近隊伍。
李寒山則指揮著年輕力壯的鄉親,拿起身邊能找到的木棍、石頭,組成一道簡陋的防線。
戰鬥異常激烈。黑山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凶悍亡命,且熟悉地形,不斷利用樹木掩護,放冷箭偷襲。
趙雄殺得性起,劍光如狂濤駭浪,將左側的敵人逼得連連後退。他正準備乘勝追擊,徹底清除這股威脅,卻沒注意到,右側一棵粗壯的古樹後,一個黑山軍弓箭手正拉滿了弓,箭頭瞄準的,正是他的後心!
那弓箭手顯然是個老手,懂得避實擊虛,他知道正麵無法抗衡趙雄,便選擇了偷襲。
“趙雄,小心!”李寒梅眼尖,恰好瞥見那冷冽的箭尖,她的心臟驟然緊縮,想也沒想,幾乎是憑著本能,身形猛地向趙雄撲去!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趕在箭矢離弦的瞬間,擋在了趙雄的身後!
“咻——”
箭矢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地射來,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噗嗤!”
一聲沉悶的響聲,伴隨著李寒梅壓抑的痛呼。
那支淬了毒的箭矢,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她的胸口,箭頭從她的後背穿出,帶著一蓬刺目的鮮血,釘在了不遠處的樹乾上,箭羽還在微微顫動。
“寒梅!”
趙雄猛地回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讓他肝膽俱裂的畫麵。李寒梅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角溢出鮮血,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不——!”趙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瘋狂。他甚至來不及接住李寒梅,眼中便隻剩下無邊的血色。
他猛地轉身,看向那射箭的黑山軍弓箭手,眼神凶狠得如同受傷的野獸。
“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