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擋’,是‘分’,是‘養’。”童淵笑了,放緩馬速,說起當年的事,“那時黑山軍裡有一半是饑民,你李伯父說‘殺了他們,還是會有新的饑民當山賊’,於是我們在崗下煮了粥,插了麵‘放下刀,有飯吃’的旗子,第一天就有二十多人來喝粥。剩下的真山賊,我們沒硬拚,隻是守住他們的糧道,等他們餓了,再帶他們去開墾崗下的荒坡,教他們種蕎麥——不出一年,山賊就都成了村民。”
行至一個名為“石泉村”的村落,剛到村口的石拱橋,就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拄著拐杖迎上來,拐杖頭是用銅皮包的,刻著個小小的梨花紋——和李寒山筆記裡畫的記號一模一樣。老者看清童淵的模樣後,突然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童先生!您可算回來了!我是石頭啊!當年您和李寒山先生教我練槍護村的!”
童淵連忙翻身下馬,扶起老者:“石頭,快起來,都老成這樣了。村裡還好嗎?”
“好!好得很!”石頭抹了把淚,拉著他們往村裡走,“托您和李先生的福,這些年沒遭過亂兵。村裡的年輕人都還練著您二位教的‘護村槍’,去年鄰村遭散兵劫掠,我們還帶著人去幫著打退了呢!”
村裡的土路鋪得平整,是用碎石和黃土混合夯實的,雨天也不泥濘;兩旁的屋舍都是石頭壘的,牆頭上擺著曬乾的桑枝,屋簷下掛著一串串蕎麥穗。村民們見童淵回來,紛紛從家裡出來,圍上來打招呼:抱著孩子的婦人遞來剛烙的蕎麥餅,扛著鋤頭的老農邀他們去家裡喝酸棗酒,幾個半大的少年舉著小木槍,圍著他們嘰嘰喳喳地問:“先生,您就是教我們爺爺練槍的童先生嗎?我們也想練‘護村槍’!”
趙雲跟著他們走到村頭的曬穀場,場邊的老槐樹下,一個中年漢子正教十幾個少年練槍——招式簡單卻實用,正是童淵教他的“護雛式”“纏字訣”“落英式”,也是李寒山筆記裡提到的“護民三式”。“那是虎子。”石頭指著中年漢子,“他爹當年是黑山軍的小頭領,被您和李先生留下來種地,後來成了護村隊的頭領,去年冬天走的。虎子比他爹還能乾,不僅槍練得好,還教我們種桑養蠶,說‘要學李先生的法子,讓村裡永遠安穩’。”
趙雲站在曬穀場邊,看著少年們紮馬步時認真的模樣——最前麵的少年紮得不穩,虎子彎腰幫他調整胯部,說“沉下去,像坐在石頭上一樣”,和當年趙雄教他時的語氣一模一樣。他突然明白童淵說的“長久安穩”是什麼意思:護民不是一代人的事,是要把李寒山、趙雄的“護念”傳給下一代,把“種地、練槍、互助”的法子紮進土裡,讓它生根發芽,長出一片安穩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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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夜話桑麻·道心終明197年秋·石泉村茅舍)
夜裡,石頭老者在自家茅舍裡擺了一桌簡單的飯菜:烙得金黃的蕎麥餅、清炒的山野菜、醃漬的酸棗,還有一壺自釀的酸棗酒,酒壇上貼著張紅紙,寫著“安穩年”三個字。童淵、趙雲和石頭圍坐在一起,油燈的光昏黃溫暖,映著三人的臉。
“當年您和李先生走後,黑山軍又來擾過一次。”石頭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眼裡滿是懷念,“那時虎子他爹剛學會種蕎麥,就帶著我們用您教的‘聯防’法子,把糧食藏進山洞,再在村口擺上稻草人,黑山軍以為我們有防備,就走了。後來他說‘總躲著不是辦法,得讓大家都有飯吃’,就帶頭開墾了村後的荒坡,種上蕎麥和桑苗——現在村裡的桑蠶能換鹽換布,蕎麥吃不完還能賣給鎮上的糧商,再也不用怕餓肚子了。”
趙雲摩挲著手裡的酒杯,看著窗外的月光——月光灑在曬穀場的蕎麥堆上,像鋪了一層銀霜。他想起呂莫言在信裡說的“江東種桑,一年三收”,想起呂子戎在常山種的梨樹,想起李寒山筆記裡寫的“護民者,先授以生,再授以安”,突然開口:“先生,我以前總覺得,護民就是擋住亂兵、守住糧食。現在才明白,擋住亂兵隻是‘治標’,讓百姓有地種、有手藝、能把安穩的法子傳下去,才是‘治本’,對嗎?”
童淵點頭,給趙雲斟滿酒,從懷裡掏出一塊刻著梨花紋的玉佩——和石頭拐杖上的花紋一模一樣,隻是更小巧些。“這是你李伯父當年留給我的。”他把玉佩放在桌上,燈光下,梨花紋看得格外清晰,“二十年前我們在鷹嘴崗分手時,他說‘這玉佩送你,若遇著仁心者,便傳給他——讓他知道,護民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
他拿起玉佩,遞給趙雲:“現在,該傳給你了。你有趙大哥的穩勁,有李伯父的仁心,更有自己的悟——比我們當年強。”
趙雲接過玉佩,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和胸口的梅花玉佩隔著衣衫相貼,像是有兩股暖流彙在一起。“那……如果諸侯要征糧、要強征流民充軍呢?”他追問,想起去年曹操派使者來召他,說“若肯歸降,封你做校尉”,他拒絕了,因為知道曹操要他去打袁紹,不是去護民。
“守住本心,也守住根基。”童淵放下酒杯,指了指窗外的桑田,“就像這石泉村,當年袁紹和董卓打仗,要征村裡的青壯去當兵,我和你李伯父教他們躲進鷹嘴崗的山洞,把桑苗托付給老弱婦孺——等戰亂過了,他們回來接著種桑,村裡還是安穩的。”他頓了頓,語氣鄭重,“不附逆,不硬拚,守著自己的地,護著自己的人,把‘護民’的根紮牢了,就算諸侯再爭,也衝不垮這安穩。”
趙雲握緊手裡的玉佩,心裡豁然開朗。他想起在黑鬆林護采藥婦人時的果斷,想起在塢堡教青壯練槍時的耐心,想起呂子戎種桑時的細致,想起呂莫言在江東建流民營時的堅持——原來“護民之道”從來不是一條路:有人守塢堡擋亂兵,有人種莊稼給飯吃,有人傳手藝授生存,有人南北呼應互幫扶,隻要初心不變,這些細碎的努力終能聚沙成塔,在亂世裡拚出一片安穩的天地。
夜深了,茅舍外的蟲鳴聲此起彼伏,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趙雲放在桌旁的龍膽亮銀槍上——槍杆上的龍紋、李寒山的梨紋玉佩、李雪梅的梅花玉佩,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像是三代人的“護念”都聚在了一起。他輕聲說:“李伯父,大哥,嫂子,我懂了——護民不是一時的熱血,是一輩子的堅守,是把梨樹種滿常山,把桑苗栽遍塢堡,讓每個流民都有地種、有飯吃、有安穩日子過。”
五、歸程相約·初心共赴197年秋末·石泉村落馬坡)
在石泉村住了十日,趙雲跟著童淵看村民收割蕎麥——他們用的鐮刀還是李寒山當年設計的,刀刃鈍卻不易傷手;跟著虎子學嫁接桑枝,知道了“桑糧間作”能讓土地更肥沃;還幫著教少年們練“馬上定軍”,看著他們騎在小矮馬上,槍尖抖抖索索卻不肯放棄,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臨行前,石頭老者塞給趙雲一袋沉甸甸的蕎麥種,袋子上繡著梨花紋:“帶回常山種試試,這是你李伯父當年選的種子,耐旱耐澇,亂世裡最可靠。”虎子也遞來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麵畫著桑蠶養殖的步驟:“這是我按李先生的筆記整理的,你帶給呂壯士,說不定能用上。”
歸程的路走得比來時快。趙雲騎在白馬上,懷裡揣著蕎麥種、養殖冊、李寒山的筆記和梨紋玉佩,心裡裝著滿滿的感悟。路過鷹嘴崗時,他勒馬停下,望著崗下的梯田——那裡種滿了蕎麥,金黃一片,幾個村民在田裡收割,孩童提著竹籃在田埂上撿掉落的蕎麥穗,遠處的桑林裡,有婦人在采桑葉,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這就是你將來要做的事。”童淵走過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是成為諸侯麾下的猛將,是成為百姓心裡的‘護梨人’——像李寒山那樣傳法子,像你趙大哥那樣守初心,像呂子戎那樣紮根基,像呂莫言那樣聯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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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重重點頭,翻身上馬,雙腿輕夾馬腹:“先生,我們快點回常山吧!我想把子戎兄叫上,一起在隱落山種蕎麥,在塢堡教村民養蠶,再把石泉村的‘聯防’法子改改,教給周邊的小塢堡!”
童淵笑了,拍了拍白馬的脖子:“急什麼?安穩的事,要慢慢做,才能做紮實。”
回到落馬坡時,已是深秋。夕陽正掛在西山頂上,把天空染成了橙紅色。趙雲剛走到山道入口,就看見呂子戎帶著青壯們在塢堡外補種梨樹苗——他穿著粗布短衫,褲腿沾滿泥土,正彎腰扶正一棵歪倒的樹苗,身邊的小石頭舉著水壺,踮著腳給他遞水,嘴裡還喊著“呂壯士,這邊的樹苗也歪了”。
“子戎兄!”趙雲勒馬大喊,聲音裡滿是歡喜。
呂子戎抬起頭,看見他,臉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鋤頭迎上來:“回來了!路上順利嗎?”
趙雲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從行囊裡掏出蕎麥種和養殖冊:“你看!這是隴西的蕎麥種,耐旱好種,咱們在隱落山的荒坡上種上,明年就能有收成!這是虎子整理的桑蠶養殖冊,是按李伯父的法子寫的,咱們開春就種桑!還有石泉村的‘聯防’法子,比咱們的‘三角聯防’更細,咱們一起改改,教給周邊的塢堡!”
呂子戎接過蕎麥種和養殖冊,翻看著養殖冊上的圖畫,眼裡滿是光亮:“太好了!莫言兄托流民捎信來,說江東的桑苗長得好,開春就給咱們送些過來——到時候,咱們既有梨樹,又有桑苗,還有蕎麥,塢堡就真的穩了!”
童淵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年輕人圍著蕎麥種和梨樹苗討論的模樣,看著遠處塢堡裡升起的炊煙,看著曬穀場上正在練槍的青壯,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夕陽的餘暉灑在落馬坡的茅廬上,灑在龍膽亮銀槍的槍尖上,灑在剛種下的梨樹苗上,也灑在趙雲胸口的兩塊玉佩上——那是三代人“護民”初心的傳承,是亂世裡最珍貴的希望,是落地生根、終將枝繁葉茂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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