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那被攪動的能量“海水”中，壓力頓時大增。四周不再是虛空的空無，而是充斥著粘稠、厚重、不斷湧動的星力潮汐。視線受阻，神識也受到乾擾，仿佛置身於真正的深海，隻不過這“海水”是由狂暴的星辰能量構成。
陸晨體表灰光流轉，如同一個穩固的潛水鐘，將混亂的能量與輻射隔絕在外。他循著對那受傷幻光水母殘留氣息的微弱感應，以及玉符中對“潮汐晶眸”產生環境的描述，緩緩下潛。
越往深處，光線越暗，隻有偶爾掠過的能量激流帶起一片迷離的光彩。四周的“礁石”也變得更大、更奇形怪狀，有些表麵覆蓋著發出幽光的苔蘚狀星力生物，有些則布滿了孔洞，不知通往何處。
下潛約百丈，陸晨腳底觸到了實地。這裡並非海底，而是一片由巨大、平整的暗藍色能量結晶構成的“海底平原”，平滑如鏡，卻映射不出任何倒影，隻有無儘的幽藍。平原上零星散落著一些幻光水母脫落的半透明膠質物和細碎殘骸，而在某些結晶凹陷處，果然躺著幾枚鴿卵大小、呈現深邃海藍色、內部仿佛有潮汐光影緩緩流轉的晶體——潮汐晶眸。
“找到了。”陸晨心中一喜，謹慎地靠近。他並未放鬆警惕，在這種地方，任何收獲都可能伴隨著危險。
他揮手攝起三枚品相最好的潮汐晶眸，入手微涼，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純淨水係與精神感知相關的法則波動。任務目標之一輕鬆完成。
就在他將晶眸收好的刹那，腳下平滑的結晶地麵，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規律的震動。不是能量潮汐的自然波動，更像是……某種沉重物體移動的腳步聲，從更深處傳來！
陸晨心中一凜，立刻伏低身形，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混沌元核的波動也降至最低，體表灰光黯淡，幾乎與周圍幽暗的環境融為一體。他順著震動傳來的方向，悄然摸去。
前行不遠，結晶平原出現一個傾斜向下的巨大裂口，仿佛大地的傷痕。裂口內並非漆黑一片，反而有暗紅色的、不祥的光芒隱隱透出，伴隨著那股規律震動，還有一陣陣低沉、充滿痛苦與狂亂的嘶吼聲斷斷續續傳來。
陸晨屏息凝神，攀附在裂口邊緣，向下望去。
裂口下方，是一片更加廣闊的地下空間。地麵不再是純淨的能量結晶，而是布滿了暗紅色的、仿佛血肉與岩石混合而成的怪異物質，上麵血管般蠕動著暗紫色的能量脈絡。空間的中央，一個由骸骨、扭曲金屬和暗紅色晶體壘砌而成的、簡陋而邪異的祭壇赫然在目！
祭壇之上，懸浮著一團不斷翻湧、時而膨脹時而收縮的暗紫色肉瘤狀物體，表麵布滿了扭曲的麵孔和蠕動的觸須虛影，散發出濃烈至極的、令人作嘔的汙穢、衰敗與毀滅氣息——正是陸晨在藍星和考核中都曾遭遇過的“寂滅汙穢之種”！隻不過，眼前這一顆，體積更大，氣息更邪惡，散發出的精神汙染也更加恐怖！
而那股規律的震動和嘶吼聲，則來源於祭壇周圍。
三頭體型龐大、形態各異的星使境星獸，正如同最忠誠的奴仆，機械地環繞著祭壇行走。它們分彆是：一頭渾身覆蓋著暗紅色岩甲、雙目赤紅如血的“熔岩地龍”星使三階）；一隻翼展超過五丈、羽毛脫落大半、露出下麵腐敗血肉和骨茬的“腐羽星鷲”星使二階）；以及一條半身浸泡在旁邊一灘暗紅色粘液池中、不斷痛苦翻滾的“刺棘鬼麵魚”星使一階，但狀態極不穩定）。
這三頭星獸的狀態明顯不正常！它們的眼中充滿了痛苦、狂亂，以及被強行扭曲的忠誠，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著與祭壇上汙穢之種同源的暗紫色氣息，某些部位甚至發生了畸變。顯然，它們是被這汙穢之種侵蝕、操控了！
“原來如此……”陸晨心中恍然，也凝重無比。幻海星礁星獸異常的根源，就在這裡！一顆正在活躍、並試圖侵蝕控製本土強大星獸的“寂滅汙穢之種”！考核任務中探查根源的部分，指向了它。
看這汙穢之種的規模和侵蝕程度，恐怕存在時間不短，已經初步形成了一支受其操控的星獸守衛。那三頭星獸，尤其是那頭星使三階的熔岩地龍，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單對單他或許可以憑借混沌之力的特殊周旋一二，但一對三，尤其還有一個能持續散發精神汙染的源頭，勝算極低。
“釣星叟前輩所說的‘老東西’，難道就是指這顆汙穢之種？還是說……這祭壇本身，或者這汙穢之種背後，還有彆的存在？”陸晨想起老者“多往下看看”的提醒，和那句“解決不了的‘老東西’”。
他仔細觀察。祭壇的壘砌方式粗糙但透著一種詭異的規律，那些骸骨和扭曲金屬的風格，與他所知的主流文明截然不同，帶著濃濃的褻瀆與毀滅意味。汙穢之種下方的祭壇中心，似乎還鑲嵌著幾塊不斷提供能量的、布滿裂縫的暗紅色晶體。
“不能硬闖，需智取。”陸晨迅速冷靜下來，開始構思策略。硬拚是下策，他的目標是探查根源並儘可能解決或帶回關鍵信息。如果可能，他更想……“回收”掉這顆汙穢之種！這可是六級係統解鎖後，第一次麵對如此“高質量”的法則汙染體，回收價值難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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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後退，遠離裂口，回到相對安全的結晶平原。開始盤點自身籌碼：星使一階修為，六級係統及新功能，混沌元核對環境力量的獨特親和與轉化能力，幾件備用的一次性法器如之前煉製的“探幽盤”改良版），以及……釣星叟給的那枚神秘石片。
“新功能，正好可以試試。”陸晨眼神一定，心中有了初步計劃。他需要先削弱那些被控製的星獸，尤其是那頭最強的熔岩地龍，並嘗試乾擾汙穢之種對它們的控製，最後再圖謀那汙穢之種本身。
他再次靠近裂口邊緣，這次更加小心。首先，他將目標鎖定為那頭狀態最不穩定、浸泡在粘液池中的刺棘鬼麵魚。這頭星獸實力最弱，且似乎承受著最大的侵蝕痛苦。
【係統，對目標‘刺棘鬼麵魚星使一階，深度侵蝕）’進行深度掃描，重點分析其被侵蝕的法則節點與精神控製連接點。】
【掃描中……消耗微量道韻結晶……掃描完成。目標體內存在37處主要侵蝕節點，精神控製連接集中於腦部‘鬆果體’狀器官及脊柱神經簇，連接能量源自祭壇汙穢之種，呈暗紫色精神汙染波段。】
【能否進行遠程、隱蔽的法則乾擾或剝離，暫時切斷或削弱其控製連接？】
【方案推演中……可嘗試使用新功能‘法則碎片剝離遠程引導式）’，針對其精神控製連接點進行定向、微量的法則擾動剝離，模擬‘連接不穩’或‘信號乾擾’狀態。需接近至百丈內，消耗星使之力及少量道韻結晶，有被察覺風險約18）。】
“18的風險，可以接受。”陸晨心念一動，開始小心翼翼地從裂口側壁向下攀爬，尋找合適的角度和位置。
他如同一隻灰暗的壁虎，緊貼著冰冷滑膩的岩壁移動。下方祭壇散發的精神汙染如同無形的潮水，不斷衝刷著他的靈台。混沌元核微微震動，散發出一股中正平和的混沌意蘊，將大部分汙染低效地轉化或排開，但仍讓他感到一陣陣煩悶與惡心。
終於，他在一處凸起的岩石後找到了理想的隱蔽點，距離那頭刺棘鬼麵魚約八十丈，角度刁鑽。
屏息凝神，陸晨右手食指指尖，一縷幾乎看不見的、極度凝練的灰色絲線緩緩探出。這絲線並非實體，而是他融合了自身混沌星使之力與係統【法則碎片剝離】功能形成的特殊“探針”。
他心神高度集中，通過係統提供的精準坐標，引導著這縷灰色絲線，穿越充滿汙染能量的空氣，悄無聲息地接近刺棘鬼麵魚頭顱後方脊柱與大腦連接的區域。
那裡，在係統的掃描視界中，正有數根暗紫色的、由純粹惡念與腐朽法則構成的“絲線”，從祭壇方向延伸而來，深深刺入星獸體內，如同提線木偶的控製繩。
灰色絲線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根相對較細的控製“絲線”，並未直接觸碰，而是在其周圍輕輕繚繞，發動了【法則碎片剝離】。
不是暴力切斷，而是如同最精巧的工匠，開始從這根“控製絲線”上，極其緩慢、微量地剝離下最表層的、構成其穩定性的某些“法則信息碎片”。
這一過程無聲無息，卻異常精微。陸晨額頭滲出細汗，對心神的消耗頗大。
效果立竿見影！
那根被乾擾的控製絲線，頓時明暗不定地閃爍起來，傳輸的精神指令開始出現雜音和斷續。下方粘液池中痛苦翻滾的刺棘鬼麵魚，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發出一聲更加痛苦和迷茫的嘶吼，翻滾的動作變得更加狂亂和無序，甚至一頭撞在了旁邊的岩壁上，碎石紛飛！
它那雙被狂亂和痛苦充斥的魚眼，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仿佛暫時忘記了“守衛祭壇”的指令。
成了！乾擾有效！
另外兩頭星獸，熔岩地龍和腐羽星鷲，立刻被同伴的異常驚動，警惕地轉頭望來，發出威脅性的低吼。祭壇上的汙穢之種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肉瘤狀的軀體一陣蠕動，釋放出更強的精神波動掃過全場。
陸晨早已在得手的瞬間收回灰色絲線，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真正的岩石。
汙穢之種的精神掃描掃過他的藏身之處，略作停留。陸晨感到一股冰冷、惡毒、充滿窺探欲的意念掃過身體，混沌元核加速運轉，模擬出與周圍岩石近乎一致的能量惰性波動。
掃描沒有發現異常，汙穢之種似乎將其歸咎於刺棘鬼麵魚自身侵蝕失控的偶發狀況。它釋放出一股更強的控製波動，強行穩定住刺棘鬼麵魚的狀態。刺棘鬼麵魚眼中短暫的茫然消失，重新被狂亂和痛苦占據，但動作明顯比之前更加遲鈍和不協調。
“削弱了一個，暫時安全。”陸晨鬆了口氣，心中振奮。新功能的實戰效果，比他預想的還要好！這給了他更多信心。
他將目光投向了下一個目標——那頭盤旋在祭壇上空、視線相對開闊的腐羽星鷲。對付它，需要更巧妙的方法，或許可以利用一下這地下空間的環境……
戰鬥，才剛剛開始。而回收那顆汙穢之種的誘人念頭，在陸晨心中越發清晰起來。
第56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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