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熔爐”。
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種將創造與毀滅、存在與虛無粗暴糅合在一起的、令人靈魂戰栗的質感。而眼前這片蒸騰著變幻能量霧氣的巨大峽穀,便是這概念最直觀、最駭人的體現。
那條由發光晶石鋪就的道路,懸浮在翻滾的能量霧海之上,如同通往地獄的橋梁,散發著不容置疑的邀請,也散發著吞噬一切的危機。探測器徹底失靈,連阿雅那經過“搖籃”強化的感知,在試圖探入迷霧深處時,都如同泥牛入海,隻能感受到一片混沌、狂暴、仿佛能絞碎一切有序信息的能量亂流。
古老的意念不再響起,但那無形的注視和牽引卻愈發清晰,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催促著他們做出選擇。
踏入,即是深淵。
“媽的……這地方……”鐵拳看著那條詭異的發光道路,喉嚨有些發乾,連他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這不同於麵對強大敵人時的戰鬥亢奮,而是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對未知與湮滅的恐懼。
受傷的小傑臉色更加蒼白,但他緊緊咬著牙,沒有退縮。另外兩名年輕隊員則下意識地靠攏在一起,尋求著同伴的支撐。
阿土緊握著長弓,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看向阿雅,等待著最終的決定。
阿雅站在道路的起點,目光穿透那變幻的能量霧氣,仿佛要看清其背後隱藏的真相。她能感覺到,峽穀深處那個古老的存在,正以一種超越善惡、超越情感的、純粹的“觀察者”姿態,等待著他們的到來。它不在乎他們的生死,隻在乎他們能否帶來……“有趣的變化”。
她想起了“搖籃”的溫和守護,想起了“彼岸塔”冰冷的邏輯與絕望的希望,想起了“焦渴”那野蠻生長的反抗意誌。
三條道路,在此刻,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終極的謎題——如何麵對這個充滿威脅與機遇的世界?是依靠秩序的殘骸,是擁抱混沌的野性,還是……尋找第三條路?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同伴們那一張張信任而又難掩恐懼的臉。他們將自己的性命,乃至這個破碎世界的一絲未來可能,都寄托在了她的抉擇上。
沒有完美的答案,沒有安全的路徑。
隻有……前行。
阿雅深吸一口氣,那空氣灼熱而汙濁,帶著能量湮滅的焦糊味。她將體內“搖籃”的能量運轉到極致,在體表形成一層凝實的、閃爍著柔和白光的屏障,同時,她也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接納一絲周圍那狂暴的混沌能量,讓其在屏障外層流轉、中和——這是她從之前晶體叢林的戰鬥中領悟到的技巧,一種在秩序與混沌之間尋找脆弱平衡的嘗試。
“跟緊我。”她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平靜得近乎冷酷,“無論看到什麼,感覺到什麼,保持意識清醒,緊守本心。我們……進去。”
說完,她不再猶豫,率先踏上了那條發光的晶石道路。
腳步落下的瞬間,仿佛踩在了某種活物的神經之上!整個道路微微一顫,周圍的能量霧氣如同被驚動的獸群,猛地向他們湧來!無數混亂的意念、扭曲的影像、破碎的感官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衝擊著他們的意識!
阿雅體表的能量屏障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死死守住靈台的一點清明,將“搖籃”的穩定與混沌的狂躁維持在一種危險的平衡點上,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鐵拳等人緊隨其後,他們可沒有阿雅這種能力,隻能依靠自身的意誌力和防護服勉強抵抗。各種光怪陸離的幻象在他們眼前閃現——舊世界繁華都市的崩塌,親人朋友在火焰中哀嚎,無數扭曲怪異的生物撲麵而來……這些都是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記憶,被這片混沌之地無情地放大、投射!
“穩住!都是假的!”阿雅的聲音如同警鐘,在眾人瀕臨崩潰的意識中敲響。
他們艱難地前行,每一步都如同跨越一個世紀。發光道路在腳下延伸,仿佛沒有儘頭,四周隻有翻滾的能量和無窮無儘的混亂信息。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前方的霧氣突然變得稀薄。
道路的儘頭,出現了。
那並非預想中的、某個具體的存在或物體。
而是一片……“空無”。
一片在不斷誕生又不斷毀滅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景象”。在那裡,基本粒子如同擁有意識般聚合、分離,構築出轉瞬即逝的星雲與大陸;物理規則如同兒戲般被隨意扭曲、打破;時間與空間失去了意義,過去、現在、未來如同打碎的鏡子碎片,混雜在一起,折射出無數種荒誕而合理的可能性。
這就是“萬物熔爐”?一切概念的起點與終點?混沌的……核心?
在這片無法理解的“空無”中央,懸浮著一個……“點”。
那並非物質,也非能量,更像是一個……“觀察”的焦點,一個“意識”的奇點。所有的混亂、所有的創造與毀滅,似乎都圍繞著這個“點”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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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能感覺到,那個古老而宏大的意誌,正是來源於此。
“……看到……了嗎……”意念再次響起,不再漠然,而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欣賞著自己最傑出作品般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