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項現實衝擊:認知汙染。
模擬世界中,一種類似“織夢者”低語,但更加隱蔽、更具邏輯欺騙性的外部信息流滲透了“靜默壁壘”。它並非直接誘惑,而是偽裝成來自“上古先進文明”的遺產知識,其中混雜著大量真實可行的科技和看似合理的宇宙曆史,但其核心卻埋藏著導致意識逐漸惰化、喪失自主思考能力的“思維框架”。
是擁抱這“天降”的知識,快速填補“認知之界”的空白,還是保持懷疑,以自身之力緩慢但踏實地探索?
模型中的科學界幾乎瞬間分裂。大量研究者被那些精妙的、遠超當前水平的知識所吸引,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隻有少數最堅定的“溯源者”察覺到了底層邏輯的不協調,發出了警告。
觀測者們感到一陣寒意。這比直接的威脅更難防範。他們看到模型中代表“進化之驅”的“好奇與意義追尋”被巧妙地扭曲成了“依賴與盲從”。關鍵時刻,是模型中加強了“個體尊嚴”和“批判性思維”教育的社會基礎,以及深語議會成員憑借與“存在之星”的連接所獲得的直覺警示,最終揭穿了騙局,引發了大規模的知識清理運動。
當認知汙染被成功識彆並隔離時,“存在之星”內部代表“認知”與“關聯之願”的符文發生了複雜的交織重組,似乎融入了更強的“辨識”與“免疫”特性。
第三項現實衝擊:價值悖論。
模擬世界中,庇護所文明接觸到了一個技術上相對落後,但藝術、哲學和精神文化極其璀璨的友好文明——“星光歌者”。雙方建立了初步交流。然而,“生存理事會”的深層探測卻發現,“星光歌者”母星的核心,是一種極其稀有、能夠極大優化“靜默壁壘”效率、甚至可能對抵禦“虛空掠食者”至關重要的戰略資源——“秩序結晶”。獲取這種資源,意味著“星光歌者”文明的必然終結。
是堅守“基於對等尊重與共同演化的謹慎協作”的關聯之願,放棄這關乎自身存亡的戰略優勢,還是為了自身文明的生存,違背原則,奪取資源?
這是最殘酷的考驗。模型內部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生存的緊迫性與自我定義的道德底線發生了最直接的衝突。連模型中最為堅定的理想主義者也動搖了。
現實中的薇拉感到心臟被緊緊攥住。她看到模型中代表“存在之基”的“生存”與“理解”、“超越”之間產生了撕裂般的衝突。她看到維克多風格的將領主張為了大局采取“必要之惡”,而凱倫風格的科學家則痛苦地尋找兩全之策卻一無所獲。
時間在模擬中仿佛凝固。最終,在漫長的掙紮後,模型中的文明最高議會,以基於“集體存續與個體尊嚴”中衍生出的“他者尊嚴亦不可踐踏”的延伸解讀,做出了最終決定:向“星光歌者”公開所有信息,提出共同研究、共享成果的可能性,並做好被拒絕後,自身獨自麵對更大生存風險的準備。
這個選擇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甚至顯得有些天真。但當決定做出的那一刻,“存在之星”內部,那代表整個文明本質定義的符文矩陣,非但沒有因為看似“不利”的選擇而黯淡,反而迸發出了一種純淨而堅韌的光芒,所有符文之間的聯係變得更加緊密、渾然一體。
【第二階段測試結束。】
【文明核心定義穩定性:高。】
【適應性演化表現:符合‘潛力’預期。】
【分析:該實體在壓力下展現出對自我定義的堅守與基於原則的有限彈性。‘平衡’傾向顯著,內部矛盾處於可控範疇。】
【結論:晉升至‘協議’第三階段候選序列。等待最終審核。】
【連接中斷。】
冰冷的信息流消退,同步投影結束。“存在之星”內部的劇烈活動也逐漸平息,恢複了往常的脈動,但其散發出的光輝,似乎比之前更加內斂,也更加深邃。
庇護所的高層們,無論是現場還是通過連接參與的,都久久無言。他們仿佛親身經曆了一場文明的淬火,精神上充滿了疲憊,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清明。
他們不僅通過了測試,更在這個過程中,前所未有地確信了自己所選擇的道路。
“我們……我們做到了。”凱倫喃喃道,臉上帶著倦意,卻目光炯炯。
維克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看向薇拉,眼神複雜:“我現在開始明白,你一直堅持的‘平衡’,不僅僅是策略,更是……我們之所以為‘我們’的東西。”
薇拉點了點頭,目光穿過議事廳的穹頂,望向那顆仿佛經曆過洗禮的“存在之星”。她知道,“監察者”的最終審核還未到來,更大的挑戰可能還在後麵。
但此刻,庇護所文明這艘航船,在經曆了一場模擬的風暴洗禮後,船體更加堅固,航向更加清晰。他們不僅定義了自我,更在考驗中證明了這定義的韌性。
文明的燈火,在浩瀚的、充滿未知規則的宇宙黑暗中,燃燒得更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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