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薑南曦那通紅的眼睛,和眼角掛著的晶瑩淚珠,趙亦行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濃濃的愧疚感。
雖然他六年前的確受過傷,有一段記憶丟失了,但這女人嘴裡的渣男……不是他啊!
可他看著薑南曦眼裡的悲憤和絕望,卻又覺得真實得讓他心頭發緊。
“我……對不起。”他下意識地道歉,聲音乾澀。
“對不起?”薑南曦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能讓時光倒流,讓你回來陪著我和牧牧嗎?”
“我……”趙亦行百口莫辯。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渣男中的戰鬥機。
“行了。”薑南曦見火候差不多了,一抹眼睛,瞬間收起了所有情緒,恢複了那副堅不可摧的模樣。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你現在既然回來了,就好好養傷。彆的,不用你管,也輪不到你管。”
說完,她端起水盆,頭也不回地進了屋,留下趙亦行一個人在院子裡,迎著晚風,深刻地反思自己那“不存在”的過去。
他看著自己那雙乾淨修長的手。
所以,他不僅是個渣男,還是個拋妻棄子的夥夫?
這人設……是不是有點過於複雜了?
經過薑南曦“聲淚俱下”的控訴之後,趙亦行果然安分了不少。
他不再試圖扮演“體貼夫君”,而是老老實實地當他的病號。
隻是那眼神裡的愧疚,一天比一天濃鬱。
薑南曦對此非常滿意。
愧疚好啊,愧疚就不會給她添亂,愧疚就會乖乖聽話。
多省心。
隨著天氣轉暖,趙亦行的傷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從一開始的臥床不起,到後來能拄著拐杖在院裡走動,再到現在,已經可以扔掉拐杖,慢悠悠地溜達了。
這一切,都歸功於薑南曦堪稱專業的護理手段。
換藥、按摩、食補、藥浴……一套流程下來,行雲流水,比鎮上醫館裡的大夫還要熟練。
趙亦行看在眼裡,心裡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子,怎麼會懂這麼多?
她處理傷口時那冷靜沉穩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村婦。
還有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說法,“細菌感染”、“保持傷口乾燥透氣”、“補充蛋白質”……聞所未聞,卻又異常管用。
這個女人,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
這天,薑南曦又準備背著背簍上山。
她把牧牧拉到跟前,蹲下身子,鄭重其事地看著他。
“好大兒,娘親今天給你一個新任務。”
牧牧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看著她。
“今天,你不用跟娘上山了。”薑南曦指了指裡屋,又指了指隔壁蘇奶奶家的方向,“你的任務,就是在家裡照顧你爹和蘇奶奶。”
“你爹呢,腿腳還不利索,萬一摔了,你要趕緊扶住他。”
“蘇奶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你幫她看看院子裡的雞,彆讓黃鼠狼叼走了。”
“最重要的是,”薑南曦壓低聲音,一臉神秘,“你要監視你爹,不許他亂跑,不許他乾重活,按時提醒他喝藥。明白嗎?”
這還是牧牧第一次接到除了“尋寶”之外的任務。
他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瞬間重了起來。
小家夥挺起胸膛,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包在我身上!
薑南曦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以後去鎮上送貨,帶著牧牧總歸不方便,人多眼雜,萬一他的“金手指”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讓他留在家裡,既能鍛煉他的責任心,又能讓他看著趙亦行,一舉兩得。
“真棒!”薑南曦親了他一口,“娘回來給你帶糖畫!”
牧牧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
於是,薑南曦一個人上了山,而家裡,則形成了一個新的三人組合。
牧牧像個小大人一樣,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門口。
趙亦行從屋裡一出來,他就立刻站起來,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
趙亦行想去井邊提桶水。
牧牧立刻跑過去,抱住他的腿,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行!娘說不能乾重活!
趙亦行哭笑不得,隻能放棄。
他想去劈點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