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那天,是個大晴天。
一輛半舊的馬車,停在了薑南曦家門口。
行李很簡單,幾件換洗的衣裳,一些常用的藥材,還有孟德師傅那邊剛燒好的一批陶瓶樣品。
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出來了。
他們站在遠處,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目光複雜。
有嫉妒,有羨慕,有懊悔,也有幸災樂禍。
村長王全,背著手,站在自家門口,一張老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費儘心機,想把薑南曦拿捏在手裡,讓她為自己,為整個村子牟利。
可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陪他玩。
翅膀一硬,直接飛走了。
他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了個刻薄鄉鄰的名聲。
那些前幾天還上門找茬的婦人,此刻也都縮著脖子,眼神躲閃。
她們後悔了。
早知道薑南曦這麼有本事,說走就走,當初就不該把人得罪得那麼死。
要是能跟著她去城裡,哪怕是當個打雜的,也比窩在這窮山溝裡強啊。
王富站在人群裡,看著馬車,心情最為複雜。
他手裡攥著剛剛簽好的房契地契,沉甸甸的。
他成了這院子的新主人,可他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薑南曦最後檢查了一遍行李,然後抱起牧牧,將他穩穩地放在車廂裡。
趙亦行一身月白色長衫,身姿挺拔如鬆,他扶著薑南曦,也上了馬車。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薑南曦沒有回頭。
這個地方是原主的故鄉,不是她的。
不管原主對這裡有什麼樣的依戀,與她何乾?
她掀開車簾,隻朝著一個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是蘇奶奶家的方向。
老人正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朝著他們,用力地揮著手。
薑南曦的嘴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
她放下車簾,隔絕了身後所有的目光。
“走吧。”
她輕聲對車夫說道。
“駕!”
車夫揚起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清脆的響兒。
馬車,緩緩啟動。
牧牧坐在薑南曦和趙亦行中間,一手牽著一個。
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透過車窗的縫隙,好奇地看著外麵飛速倒退的景象。
薑南曦能感覺到,兒子緊緊攥著她的小手,微微發著汗。
她反手,將他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彆怕。”
她說。
“前麵,是咱們的新家。”
馬車,漸行漸遠。
將臨山村的塵土與喧囂,都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前方,是繁華的城鎮,是未知的挑戰,也是……全新的生活。
馬車是張晗找來的,很舒服。
薑南曦抱著牧牧坐在軟墊上昏昏欲睡。
一個時辰後,終於進城了。
馬車駛入青石巷,車輪壓過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
這點聲音,卻像是敲在了薑南曦的心坎上。
“到了。”
趙亦行低沉的嗓音響起,他率先跳下馬車,然後轉身,朝她伸出了手。
薑南曦和牧牧同時醒轉過來。
緩了一會兒,搞清楚狀況後,薑南曦沒有扭捏,搭著趙亦行的手,利落地跳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眼前的小院。
青磚黛瓦,一扇小小的木門,門楣上沒有掛任何匾額,乾淨利落。
最讓她心動的,是院牆裡探出頭來的那半截棗樹枝椏,綠油油的葉子在陽光下閃著光。
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