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覺得,最近的趙叔叔,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趙叔叔,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身上帶著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憂鬱。
現在的趙叔叔,雖然還是會看書,但更多的時候,會陪著他。
他會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
寫的不是《三字經》,也不是《百家姓》,而是一些與啟蒙毫無關係的字。
比如,“薑”,“南”,“曦”。
他還會帶著他在院子裡紮馬步,教他一些簡單的拳法。
趙叔叔說,男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更要學會保護娘親。
紮馬步很累,牧牧的額頭上全是汗,小臉也憋得通紅。
但每當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趙叔叔就會蹲下來,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牧牧很棒,比我小時候厲害多了。”
“再堅持一下,就像南曦一樣,她從來都不會輕易放棄。”
牧牧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趙叔叔誇娘親,他就會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很喜歡現在的趙叔叔。
雖然娘親好像總是在“欺負”趙叔叔,吃飯要他給錢,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溫柔了。
但他覺得,現在這個會認真教他武功,會想各種辦法逗娘親,偶爾還會和娘親“鬥智鬥勇”的趙叔叔,好像……更真實,也更讓人喜歡。
就像今天。
娘親又在拿著賬本,跟趙叔叔算昨天的飯錢。
趙叔叔一邊乖乖掏錢,一邊狀似無意地問:
“南曦,我聽高老板說,酒樓的流水台已經讓木工隊開始做了?”
薑南曦頭也不抬地數著銅板:“嗯。”
趙亦行又問:“那……負責燒製陶管的孟德那邊,你可有派人去盯著?那種榫卯結構的陶管,對火候和尺寸的要求極高,一環出錯,前功儘棄。”
薑南曦數錢的動作一頓。
她抬起頭,狐疑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
趙亦行微微一笑,風輕雲淡。
“我……猜的。”
他看著她皺起的眉頭,繼續“循循善誘”。
“所謂隔行如隔山,你一個大夫,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專業的事,還是需要專業的人。”
“不如這樣,我去幫你盯著。”
“也算是……我這個‘技術顧問’,為你的實業出一份力。”
他說得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
薑南曦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你去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工錢……從你的住宿費裡扣。”
趙亦行嘴角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
工錢……從住宿費裡扣?
這是什麼神仙邏輯?
他堂堂太子,紆尊降貴給她當技術顧問,不給發工錢就算了,還要倒貼?
他看著薑南曦那張坦然臉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這女人,簡直是天生的奸商!
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好。聽你的。”
誰讓他現在……寄人籬下呢?
薑南曦滿意地點點頭,將最後一枚銅板收好,這才轉身去忙活自己的事。
當務之急,是搞定那個“流水傳菜台”。
她拿著自己畫得滿滿當當的設計圖,按著高小瞿給的地址,在城南一條偏僻的巷子裡,找到了全城手藝最好的木匠——何老頭。
何老頭年過六旬,脾氣跟他的手藝一樣,又臭又硬。
他接過圖紙,隻掃了一眼,眉頭就擰成了一個疙瘩。
“啥玩意兒?”
他把圖紙“啪”一聲拍在桌上,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