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胡三失望的是,趙先生最終沒有說他的計劃。
也是,自己是個外人,勉強幫忙跑腿,人家怎麼會把計劃說給自己聽?
沒被‘栽荷花’就謝天謝地了!
趙保勝半夜發瘋,胡義不解。
蘇青也差不多要瘋,胡義倒是能猜出來:地下組織哪會掛著牌子等人上門?
胡義兩頭跑,卻兩頭都幫不上忙。
趙保勝發完瘋,就開始悶在旅社裡寫東西,寫完就讓胡三去郵局寄,胡義碰到了,也就看到個信封,奇怪的是,這些收件人,大多是金陵城裡的,特麼錢花不掉給同城寄信?
他想湊過去勸勸趙保勝不要發瘋,剛靠近,趙保勝頭也不抬,遞給他一疊紙。
上麵寫的是路線計劃,從金陵乘船至漢口,平漢線往北,鐵路斷了就下車想辦法往北走,過黃河,或者往西進河套。
這和胡義想的差不多,但後麵附的物資卻嚇了胡義一跳,至少一噸,這是什麼意思?幾個人帶不走這些啊!還有,乘船的話,他們收集來的那些槍支彈藥怎麼辦?
下一張紙,卻是記著幾個地址,金陵漢口都有,似乎和洋教堂有關。
等他看完,趙保勝停下書寫,拉過鋪在桌上的一張金陵城市交通圖,開口:“我決定不和你們走了。”
胡義詫異,他們幾個人中,其實要走的欲望最大的是趙保勝!
趙保勝不理胡義疑問的眼神,手指地圖:“在這個地方有我讓胡三租的一間房子。”胡義看到了,地圖上有明顯的手指甲劃過多次的印記,“我會想辦法搞到一些稀缺的藥品。”
“乾什麼?有藥品,乾嘛不帶著?或者弄出城啊,或者轉手…”
“我說了我不打算走了!”趙保勝麵無表情,“你取一半,送到天主堂街,捐贈給教堂,”愣了一下,趙保勝接著說,“或者讓蘇青去,她應該更熟悉教堂,彆的需求沒有,請他們寫一封教友向華北捐贈糧食物資的證明信。”
“這些你來做會不會比她好?”胡義有不好的預感。
“船已經準備好了,拿著這信,帶著物資上船,去漢口,找到漢口的那個地址,也是教堂,請他們協助上火車,按前麵的路徑走,至於到哪裡可以找到蘇青的同誌,她會比你清楚。”趙保勝說完這些,從桌上煙盒裡摳出一支壓扁的煙,讓胡三隨便買的,沒濾嘴的雙喜。
劃火柴,緩緩點燃,刺激的煙氣趙保勝很不習慣,被激得咳嗽。
胡義不說話,等他接著說。
“我和你說過,金陵城防不住鬼子,”趙保勝眼睛發紅,不知道是不是煙激的,“我的估計,鬼子會屠城!”
屠城這個詞,胡義已經很陌生了,山寨裡師爺教他認字的時候喜歡講古,提到過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想到金陵城的繁華,他不禁打了個激靈。
“不會的,我跟著蘇青在城裡轉悠,很多地方準備得很充足的!”胡義不信,“城外…也很是不弱的!羅店蕰藻浜那種打法,果府有足夠的時間放老百姓逃難的!”
“你看到他們勸老百姓逃了?”趙保勝嗤了一聲,“民國的體麵啊!首都!怎麼能逃!即使他們自己逃,也會裝腔作勢到最後,不會管老百姓的!甚至連部隊都會丟下……”
胡義仍然不信,他覺得趙保勝鑽了牛角尖,已經瘋了!
他想到蘇青,那個堅毅理智的漂亮女人,似乎也有點鑽牛角尖了。
要不然把她喊過來一起商量商量,看下一步怎麼走?胡義覺得自己也要瘋!把兩個瘋子叫到一起發瘋?!
………………
蘇青被胡義拖回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趙保勝,明顯感覺到他不正常,但胡義路上沒有細說。
旅社的另一間客房,趙保勝坐在小小的窗前,手裡握著一塊木頭,發呆,該準備的已經準備,該送出的信件已經送出,他在等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