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遇刺的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本就波瀾暗生的西軍之中,激起了千層浪。汴京皇城,更是因此事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
垂拱殿內,氣氛比之前商議軍改時更為凝重。趙佶麵沉如水,手指不斷敲擊著禦案,顯示出內心的焦灼。下方,李綱、吳敏、宇文虛中,以及新任皇城司副使顧鋒皆屏息凝神。
“種卿傷勢究竟如何?皇城司派去的太醫可有消息傳回?”趙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銳利地投向顧鋒。梁師成此刻正親自督辦抄沒童貫家產及肅清餘黨之事,故由顧鋒稟報。
顧鋒上前一步,他麵容冷峻,言辭簡潔卻清晰:“回陛下,八百裡加急最新軍報及太醫密信均已抵達。種帥是在視察亂軍營地後,返回行轅途中,遭潛伏於道旁樹叢中的死士以強弩暗算。弩箭淬有劇毒,貫穿左胸,距心脈僅寸許,傷勢極重。”
殿內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左胸中箭,還淬毒!這分明是必殺之局!
趙佶拳頭驟然握緊,指節發白。
顧鋒繼續道:“萬幸隨行軍醫處置及時,立刻切開創口,吸吮排毒,並以軍中備用的解毒散內服外敷,暫時護住了心脈。皇城司派遣的太醫日夜兼程趕到後,與軍中醫官聯合會診,已用金針渡穴、藥石灌服之法,全力救治。目前……種帥性命暫時無虞,但因失血過多,加之毒素侵體,至今仍昏迷不醒,身體極度虛弱。”
“昏迷不醒……”趙佶喃喃重複了一句,心不斷下沉。種師道年事已高,經此重創,即便能保住性命,能否恢複如初,再度統帥大軍,已是未知之數。
“太醫可有說,何時能醒?日後……可會影響領軍?”宇文虛中忍不住追問,這也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顧鋒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穩客觀:“太醫言,毒素雖大部分被逼出,然仍有少量殘存,需靠種帥自身元氣慢慢化解。蘇醒時間難以預估,短則數日,長則……月餘亦有可能。即便蘇醒,身體必然大損,至少需靜養半年以上,期間絕不能再勞心勞力。至於能否重披甲胄,親臨戰陣……希望渺茫。”
希望渺茫!
這四個字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伐夏在即,西軍卻失了主帥,還是種師道這等德高望重、能穩定全軍的老帥!
吳敏痛心疾首:“童貫此獠,真乃國賊!死不足惜!其罪孽,傾黃河之水亦難洗清!”
李綱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陛下,西征籌備已至關鍵,糧草、軍械均在調運,各路人馬也在整編。驟然失去種帥,西軍群龍無首,軍心必然動蕩。且……接替人選,亦是難題。”他看了一眼在場的幾位將領,韓世忠、劉光世等雖勇,但資曆、威望尚不足以統領整個西軍體係;種師中需坐鎮燕雲,防備金國,不可輕動。
趙佶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時刻,越不能亂。
“傳朕旨意!”他沉聲道,“第一,不惜一切代價,救治種師道!所需藥材,無論多珍貴,即刻由內帑撥付,太醫院全力配合!告訴太醫,救活種卿,朕重重有賞!”
“第二,擢升種師道為太尉,封洛國公,以示榮寵,安其心,亦安西軍將士之心。”
“第三,西軍事務,暫由永興軍路經略安撫使姚古、秦風路經略安撫使種浩種師道之子)協同代理,以穩局麵。同時,加派皇城司精銳入駐西軍各要害部門,協助整肅,嚴防童貫餘孽再行不軌,並嚴密監控軍中動向!”
“第四,”趙佶目光掃過眾人,“伐夏之期,暫不更改!但總參謀司需即刻重新評估西軍狀況,擬定備用統帥方案及應急策略!絕不可因一時挫折,而墮了收複故土、懲戒不臣之誌!”
“臣等遵旨!”眾人齊聲領命。他們都明白,種師道的倒下,給西征大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但也更加堅定了皇帝徹底整頓西軍、鏟除舊弊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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