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七裡溝外三十裡,羊毛工坊。“拉!用力拉!”楊凡滿頭大汗,指揮著幾十名白達旦婦女操作新組裝的紡車。巨大的木製紡輪吱嘎轉動,將清洗過的羊毛紡成粗線。
一個老工匠跑過來,手裡捧著一卷剛織出的毛布:“博士!您看這密度行嗎?”
楊凡接過,對著陽光細看,又用力扯了扯:“可以!但織機還要調——你看這裡,經緯不均勻,保暖效果會打折扣。”
他走到一旁臨時搭建的工棚裡,木板上畫滿了複雜的機械圖。幾個從汴京跟來的格物院學生正在計算齒輪比。
“博士。”一個年輕學生抬頭,“按照您的設計,這台水力紡車理論上一天能紡五百斤毛線。但這荒山野嶺,哪來的水力?”
楊凡走到工棚外,指向不遠處一條山溪:“看見那條河了嗎?雖然不大,但落差夠。我已經讓王將軍的工兵去修水壩了,三日後,這裡就會有第一座水力毛紡坊。”
他眼中閃著光:“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們不需要畜力,不需要人力,流水就能紡線織布。一天五百斤毛線,十天就是五千斤,一個月……”
“就能供一萬大軍冬衣。”身後傳來聲音。
楊凡回頭,見是烏爾汗。老酋長正撫摸著剛織出的毛布,神色複雜。
“酋長。”楊凡拱手。
“楊博士。”烏爾汗抬起頭,“你們宋人……打仗的時候,還想著織布?”
“正因為打仗,才更要織布。”楊凡認真道,“戰爭摧毀生計,我們就重建生計。士兵需要冬衣,牧民需要糧食—羊毛換糧食,糧食養士兵,士兵護牧民。這是一個圓。”
他頓了頓:“王將軍說,這叫以戰養戰。我說,這叫以民生戰。”
烏爾汗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已經下令全族南遷。三萬部眾,十萬頭羊,正在往這邊來。”
他看向楊凡:“楊博士,你不僅要織布,還要幫我安置這些人。冬天之前,我要看到他們都有飯吃,有衣穿。”
楊凡深吸一口氣:“需要時間,需要糧食,需要……”
“王將軍說了,糧食他從金軍手裡搶,時間我們大家一起擠。”烏爾汗拍了拍楊凡的肩膀,“至於人手——我白達旦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他轉身,對工坊裡忙碌的牧民們吼道:“都聽好了!從今天起,楊博士的話,就是我的話!他要什麼,你們給什麼!他要怎麼乾,你們就怎麼乾!”
“是!”震天的回應。
楊凡看著這一幕,眼眶有些發熱。他低頭,在本子上快速記錄: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五,七裡溝工坊初具規模。白達旦部開始南遷。預計半月內,日產毛線可達三百斤……”
筆尖頓了頓,又添上一行:
“戰爭不隻在沙場。”
同一天,大定府城外三十裡,宋軍中軍大營
“都到齊了?”宗澤坐在主位,須發皆白,但腰背挺直如鬆。
帳中,嶽飛、張擎、張俊、劉錡、張憲、王貴等將領肅立。人人甲胄鮮明,麵色凝重。
“老將軍。”嶽飛抱拳,“八萬主力已全部就位。紅衣炮一百二十門,虎蹲炮三百門,燧發槍兩萬支,彈藥充足。”
宗澤點頭,看向沙盤——大定府的微縮模型立在中央,城牆、箭樓、護城河,纖毫畢現。
“完顏宗翰有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