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六月十八,狼居胥山南二十裡,宋軍大營。
中軍帳內爭論已持續半個時辰。
“直接強攻就是送死!”阻卜部年輕頭領斯可圖一巴掌拍在地圖上,羊皮圖紙顫了顫,“狼居胥山三道山脊,每條路都窄得隻容三馬並行。金軍在山腰設了七道木寨,山頂還有石壘——你們那些火炮,怎麼運上去?”
孫恪冷聲道:“用人力扛。當年打西夏的橫山,比這陡的山路,咱們也把八百斤的紅衣炮拆了運上去。”
“然後呢?”斯可圖冷笑,“等你把炮裝好,金軍的滾木礌石早把路堵死了。我們草原兒郎騎馬衝山?那是活靶子!”
劉光世皺眉:“所以需要步騎協同。步兵攻寨,騎兵側翼迂回……”
“迂回?”忽察兒終於開口,老酋長指著沙盤上狼居胥山兩側的斷崖,“你看看這地形,兩邊都是百丈懸崖,隻有正麵三條路。迂回到哪裡去?飛過去?”
帳內陷入僵局。
王淵一直沉默。他盯著沙盤上那座形似狼牙的險峰,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沿。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喝聲,還有遠處山風呼嘯的聲音。
“將軍。”親衛掀帳而入,“工兵營和格物院的人到了。”
“讓他們進來。”
一行人魚貫而入。領頭的是工兵營指揮使石老五——當年奇襲鬼鳴峽的伍長,如今已是統領三千工兵的將軍。他身後跟著格物院博士楊凡,還有將作監的宇文肅。
“參見將軍。”石老五行禮,“末將帶人把狼居胥山方圓三十裡都探了一遍。”
“說。”
“三條主路,東、中、西。”石老五走到沙盤前,用小旗標出位置,“東路最緩,但金軍防禦最嚴,設了三道寨門,每道寨後都有投石機。中路最險,有一段一線天,長三十丈,寬僅五尺。西路……其實是條廢棄的采藥小道,多處塌方,但末將發現,從這裡可以繞到金軍第二道寨的側後。”
“能走多少人?”王淵問。
“最多五百,還得是輕裝。”石老五頓了頓,“而且隻能夜間攀爬,白天會被發現。”
忽察兒搖頭:“五百人上去能乾什麼?送死?”
“若是尋常五百人,確實沒用。”一直沒說話的楊凡突然開口,“但若是帶著霹靂油的五百工兵……”
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霹靂油?”王淵眼神一凝,宇文肅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陶罐,隻有拳頭大小,“遇火即燃,水潑不滅,黏著極強。我們做了個簡單的噴射裝置——”他示意隨從抬進一個怪模怪樣的銅管,後麵連著皮囊,“用腳踏鼓風,可將油噴出五丈遠。”
王淵接過陶罐,拔開塞子聞了聞,刺鼻的氣味讓他皺了皺眉:“產量如何?”
“日夜趕工,已得三百罐。”楊凡道,“每罐可燒半刻鐘。”
“燒山?”斯可圖眼睛一亮,“現在是六月,草木乾燥,一把火能把整個狼居胥山燒了!”
“不可。”王淵和忽察兒幾乎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一眼,王淵示意忽察兒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