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錄音機還對著湖心亭地基的方向,屏幕漆黑,指針靜止。
他沒有移開設備,而是將紅繩從麥克風上解下,纏回左手腕。冰晶在風衣肩頭凝結,發出細微的“哢”聲。
“階梯在下麵。”他說,聲音壓得很低,“往深處走。”
林小棠扶著斷裂的圍欄站穩,右手掌心傳來一陣乾澀的灼熱,像是皮膚下有細沙在流動。
她沒說話,隻是點頭。秦月的直播設備外殼結了一層薄霜,屏幕熄滅,但內部仍有微弱震動,仿佛某種信號仍在持續傳輸。
蘇明遠收起槍,目光掃過地麵殘留的血字痕跡,最後落在陳默身上。
“你左臂的裂紋還在發光。”
陳默卷起袖口。裂紋邊緣泛著冷光,內部結構如同玻璃層疊,隱約可見螺旋階梯的倒影在深處延伸。
他用測靈儀輕觸裂紋,儀器剛啟動便凍結,液晶屏炸出蛛網狀裂痕。
“不能靠儀器了。”他把測靈儀塞進風衣內袋,從內襯取出一支銀簪——簪身刻著模糊的符紋,尖端殘留著暗褐色的痕跡,是上一次刺破粘液時留下的。
四人沿著湖心亭石階下行,地麵逐漸由濕泥轉為堅硬的灰岩。
空氣溫度持續下降,呼吸在鏡麵般的岩壁上凝成霜字,反複浮現:“第七位見證者1995”。每走一步,霜字就重新凝結一次,像是被某種頻率不斷刷新。
陳默取出錄音機,重啟至白噪音模式,麥克風朝向岩壁。聲波擴散後,霜字的生成速度減緩,但並未停止。
“它不是在警告我們。”林小棠貼著岩壁前行,右手輕撫過霜麵,“它在確認身份。”
她突然停步,指尖停在一道不起眼的裂隙前。皮膚下的紋路微微亮起,隨即熄滅。她低聲說:“生辰波動在這裡,很弱,但和名單上的頻率一致。”
陳默蹲下,用銀簪刮開岩縫邊緣的冰層。下麵露出一塊灰白色物體,質地非石非陶,觸感溫潤卻帶著死寂的寒意。
他用匕首撬出整片,一塊約手掌大的骨片被取出,表麵刻滿細密朱砂字跡。
“刑警隊全員生辰。”蘇明遠湊近看,“編號、出生時辰,一個不落。”
秦月舉起設備,試圖錄像,但鏡頭剛對準骨片,屏幕便劇烈抖動。聲音頻道自動開啟,儘管現場無人說話,直播間的觀眾卻同步聽見了一種持續的摩擦聲——像是刀刃在骨麵上緩慢刮動。
“不是我發的。”秦月立刻關機,可聲音仍在持續,從設備揚聲器中傳出,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
陳默將錄音機靠近骨片,白噪音與摩擦聲疊加,形成一段可辨的節奏。他調出上一章保存的童謠頻率,兩段聲波波形完全重合。
“聲音來自封印本身。”他說,“它在自我激活。”
林小棠盯著骨片,忽然將右手覆在表麵。新生皮膚接觸的瞬間,骨片背麵泛起一層乳白色光澤,人臉輪廓緩緩浮現——女性,長發,麵容清冷,嘴唇微動。
“是周懷安的妻子。”蘇明遠後退半步。
林小棠閉眼,感知從掌心湧入:不是記憶,不是影像,而是一段被壓抑的意誌。那女人的口型清晰可辨,無聲說出三個字:
“他騙了。”
陳默盯著骨片中央的空白區域。那裡本該刻有第七位見證者的生辰,卻隻有一圈被朱砂塗改過的痕跡,像是有人強行抹去了信息。
“命格被篡改過。”他說,“不是遺漏,是掩蓋。”
他取出銀簪,用匕首劃破拇指,將血塗在簪尖。銀簪觸血的瞬間,表麵符紋泛出微光。
“以見證者之血,逆寫命格。”
銀簪刺入骨片中央。
沒有聲響,但空氣驟然凝滯。骨片表麵的朱砂字跡開始褪色,而背麵的女人臉龐劇烈扭曲,嘴唇開合速度加快,仿佛在尖叫。
整個地下空間溫度驟降,岩壁上的霜字不再浮現,取而代之的是整片鏡麵開始結冰,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將四人圍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