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梁裂開的刹那,陳默伸手撐住下墜的邊緣。碎屑簌簌落下,他聽見自己呼吸被拉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小棠跌落在他身側,右手掌心貼地,血跡在地麵拖出一道斷續的線。
她沒抬頭,隻是用指尖點了點前方——一麵斑駁的牆,上麵布滿手掌印,大小不一,密密麻麻,像一群孩子曾在這裡拍打過。
蘇明遠單膝跪地,右臂仍泛著水銀般的光澤。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又緩緩抬起,望向那片手印。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波紋,像是有畫麵在反複閃回。
秦月趴在地上,手機屏幕裂了道縫,但信號還在跳動。她把設備舉起來,對準牆壁,頻譜圖開始起伏。
“這些手印……”她聲音發啞,“不是同一時間留下的。”
陳默解開胸前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剛才下墜瞬間錄下的聲波仍在循環,夾雜著某種規律性的低鳴。他調慢速度,將耳機貼近耳道。
三段重複的節奏浮現出來:先是輕微的敲擊,接著是呼吸,最後是極短的一聲啼哭。
“每十二秒一次。”他說。
林小棠撐著牆站起,一步步走向最中央的手印。它比其他的都大一些,邊緣微微凹陷,像是被長久摩擦過。她咬破手指,將血抹在胎記上,然後按了上去。
劇痛讓她膝蓋一軟,但她沒抽手。
牆麵震動了一下。灰塵簌簌掉落,露出下方一層暗色刻痕。那些痕跡逐漸連成字形——戊辰年三月初七,寅時三刻。
陳默猛地抬頭。
那是他的生辰。可比戶籍記錄早了整整七天。
“你怎麼會……”他盯著林小棠。
她喘著氣,臉色蒼白:“不是我寫的……是它燒出來的。”
秦月忽然轉過手機,鏡頭對準牆角一張舊式嬰兒床。布料腐朽,隻剩骨架,但枕頭位置還躺著一個布偶。棉布發黑,五官用紅線粗略縫製,眼睛是兩粒玻璃珠。
“那個……是不是動了?”她聲音繃緊。
沒人回應。
陳默緩步上前,錄音機始終開啟。每走一步,空氣中那股十二秒的脈衝就清晰一分。當他靠近布偶時,玻璃珠的眼球輕微轉動,正對著他。
他停住。
背後傳來蘇明遠的聲音:“彆碰它。”
陳默沒回頭:“你看到了什麼?”
“我爸……拿著鑰匙,站在門邊。”蘇明遠嗓音乾澀,“那天淩晨三點十七分,他本該交班。但他沒走。他說……有人還沒接替。”
林小棠扶著牆挪到另一側,目光落在手印下方的地磚縫裡。她彎腰,指尖摳出一枚子彈。鏽跡斑斑,型號老舊,彈殼上刻著兩個漢字:厘米。
她舉起子彈,看向陳默。
他沉默片刻,走上前接過。金屬冰涼,刻痕深入底材,絕非後期加工。這枚子彈存在的年份,遠早於他出生。
“秦月。”他把子彈遞過去,“用設備照一下。”
秦月調整焦距,心率監測功能啟動的瞬間,屏幕泛起漣漪。模糊影像浮現:一名女子背對鏡頭,懷抱著嬰兒,麵前是一麵銅鏡。她正用炭筆在鏡框背麵書寫,動作緩慢而堅定。
鏡頭角度偏移,炭筆落下的字跡清晰顯現——仍是那組八字。
“是你母親?”秦月問。
陳默沒答。他盯著布偶,慢慢蹲下身。
“你在乾什麼?”林小棠聲音發緊。
“驗證一件事。”他伸手,指尖觸到布偶頭頂。
房間猛地一震。
地板傾斜,天花板與牆麵交換位置。所有人失去平衡,滑向原本的屋頂。陳默死死抱住布偶,翻滾中將錄音機塞進衣袋。
等他穩住身形,發現自己正站在倒置的嬰兒床上方,頭朝下,腳踩著斷裂的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