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開啟的刹那,陳默的手掌仍貼在那層微光表麵。一股冷流順著指尖竄上手臂,像是有無數細針在皮下穿行。他沒有收回手,反而向前壓了半寸,整條手臂沒入光中。
空間驟然展開。
十二具屍體靜立原地,麵容如石刻般凝固。他們不再注視任何人,而是齊齊望向中央——那裡懸浮著一張泛黃的紙頁,形似婚書,邊緣以暗紅絲線縫合,正緩緩自轉。
林小棠踉蹌一步,右手胎記猛地抽搐,滲出的血珠還未落地就被某種力量吸走,融入空中紙頁的一角。
秦月的手機屏幕依舊通紅,但畫麵變了。不再是虛空,而是一幅不斷縮放的結構圖:婚書內部層層嵌套,每一層都浮現出一張警員的臉。那些麵孔閉著眼,嘴唇微動,仿佛在無聲誦念。
蘇明遠盯著其中一張臉,喉嚨發緊。那是他父親,可編號s0317的位置不在外圈,而在最深處,像被釘在祭壇中心。
“彆看。”陳默低聲說,同時將錄音機從風衣內袋取出,調至低速播放模式。反向咒語再次響起,聲波如薄紗鋪開,婚書的旋轉慢了下來。
紙麵紋路逐漸清晰。
林小棠咬牙撐起身體,用右手指尖蘸血,在地麵劃出一道弧線。胎記灼燒感加劇,但她強行維持清醒。
血痕延伸至第三道折角時,符陣輪廓顯現——那不是婚姻誓詞,而是用古體字寫就的獻祭契約。
“以職守者之魂,飼封印殘念。”她喘著氣念出第一句,“每一代……忠於職責的執法者,皆為養料。”
蘇明遠低頭看向自己衣袋中的彈殼。金屬表麵裂紋加深,一絲溫熱從內側透出,像是有人在裡麵點燃了一根火柴。
秦月突然抬手,把手機對準婚書核心。鏡頭穿透紙麵,畫麵劇烈抖動後穩定下來——
鏡淵深處,一個女人蜷縮在虛影之中。她的胸口插著半截銀簪,斷裂處與陳默手中的那支完全吻合。
她的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隻有直播信號捕捉到一段頻率波動:求救、停止、放過我。
“那是周懷安的妻子。”陳默盯著影像,聲音沉下去,“當年封印失敗,她沒死,也沒活。被卡在鏡裡二十年,靠吞噬執念維持存在。”
話音未落,屍體們的手指同時顫動。
刑警證逐一亮起,編號按順序閃爍:s0315、s0316、s0317……如同倒計時啟動。
秦月試圖關閉直播,手指剛觸到電源鍵,手機卻自動鎖死。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由無數觀眾id拚成:“我們看見了。”
下一秒,她的指甲藍斑蔓延至手腕,皮膚下浮現出極細的紋路,像是血管裡爬進了蛛網。
“每一個看見真相的人,都是新的燃料。”周懷安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帶著笑意,“你們以為自己是調查者?不,你們是最後一環。”
陳默猛地扯下左眼單片眼鏡,將其卡進錄音機背麵接口。測靈儀讀數瞬間飆紅,聲波屏障擴大一圈,暫時壓製了編號閃爍的節奏。
他轉向林小棠:“還能畫完嗎?”
她點頭,咬破舌尖逼出更多血,沿著已有符陣補全最後兩筆。當最後一滴血落入節點,婚書表麵的文字開始崩解,某些段落化為灰燼飄散。
倒計時暫停。
但就在這一刻,林小棠忽然悶哼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她瞪大眼睛,盯著婚書夾層中一閃而過的身影——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紙頁褶皺的陰影裡,朝她伸手。
“是我妹妹……”她的聲音發抖,“她在裡麵!如果毀掉契約,她也會消失。”
陳默僵住。
他的目光掃過婚書邊緣,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浮現一行小字:“願以吾命換爾生,默。”
署名是母親的名字。
空氣仿佛凝固。他握緊銀簪,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記憶翻湧——小時候母親總在深夜哼唱那首曲子,不是為了安撫自己,而是為了壓製體內某種正在覺醒的東西。她知道自己會成為祭品,所以提前寫下斷契之願,試圖保護他。
可這願望,被周懷安篡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