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的警服開始震動,第一道齒輪紋路從他鎖骨下方延伸出來,像金屬絲在皮膚下爬行。
他抬手按住胸口,指尖觸到的不是布料,而是某種微涼的、帶有弧度的凸起——那東西正隨著他的呼吸緩慢旋轉。
陳默蹲下身,將錄音機貼在他頸側。設備捕捉到兩組心跳,一快一慢,間隔七點三秒,與殘片中的頻率完全吻合。他按下倒放鍵,聲音扭曲成一段低沉的吟誦,像是有人在極遠處敲響銅鐘。
“這是儀式的起始音。”他說手指迅速調出頻譜圖,“他們在用你的身體當計時器。”
林小棠靠在控製台邊緣,右手掌心滲出的液體滴落在地,發出輕微的嘶響。
她盯著裂縫中浮現的齒輪輪廓,忽然抬頭:“它不是要毀滅時間……是要把所有人拉回那一刻。”
話音未落,她的胎記猛地亮起藍光,皮膚下的血管瞬間變黑,蔓延至手腕。她悶哼一聲,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右手卻強行撐住地麵。
裂縫中的齒輪加速轉動。
秦月抓起手機,屏幕閃爍幾下,彈出一行字:【同步率97】。她快速滑動界麵,試圖切斷信號源,卻發現所有操作都被反向執行——她點“關閉”,直播反而開啟;她刪記錄,數據自動生成備份。
“我在被操控。”她咬牙,“這設備已經不是我的了。”
陳默站起身,摘下左眼單片眼鏡,拆出測靈模塊接入錄音機。屏幕上跳出一組動態模型:十二個光點圍成圓環,每一點都連接著一條延伸線,末端是正在跳動的生命體征讀數。第十三個位置空著,但坐標已鎖定。
正是他站立的地方。
他看向蘇明遠。警服上的編號再次閃現,“1987”與“2037”交替跳動,每一次切換,空間就輕微震顫一次,仿佛現實本身在兩種狀態間搖擺。
“你還在兩個時間裡活著。”陳默低聲說,“但他們隻認一個版本的你。”
蘇明遠喘了口氣,抬手摸向後頸。那裡有一塊新生的紋身,十二個人影圍成陣型,中央懸浮一麵古鏡。
他閉上眼,記憶碎片湧上來:血滴進銅鼎,鏡子吞光,周懷安抱著灰燼般的軀體仰頭嘶吼……
“我們不是犧牲品。”他睜開眼,“是守門人。”
陳默沒回應。他取出母親銀鏡,對準蘇明遠肩胛處的紋身。鏡麵泛起柔光,照在齒輪紋路上的刹那,空氣驟然扭曲。
牆麵浮現出一張泛黃照片——二十年前刑警隊列隊合影。十二名隊員站成兩排,神情肅穆。
可就在銀鏡光線觸及畫麵的瞬間,所有人的眼球緩緩轉動,齊刷刷盯向陳默。
沒有眨眼,沒有表情變化,隻有目光的轉移,整齊得如同機械指令。
秦月猛地抬頭,手機彈出新信息:【不要眨眼】。不止一條,是數百條重複滾動的文字,沒有發送者,沒有時間戳,像是從某個封閉循環中不斷溢出的求救信號。
“這些不是觀眾。”她聲音發緊,“是被困住的人。”
陳默將銀鏡移開,照片恢複原狀。再移回去,眼球再次轉動。他換了個角度,讓光線斜射入地麵裂縫,試圖乾擾齒輪運轉節奏。
無效。
齒輪仍在轉,且速度加快。
林小棠咬破舌尖,血腥味讓她清醒了一瞬。她俯身將右手按進裂縫,胎記爆發出刺目藍光。齒輪戛然而止,停頓三秒。
“隻能撐這麼久了。”她喘息著收回手,掌心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暗紅的組織。
陳默立刻蹲下,將銀簪插入裂縫中心,銀鏡置於簪頂。光芒擴散,空間短暫穩定。照片上的眼睛閉上了,蘇明遠體內的雙重心跳趨於平緩。
可就在這片刻寧靜中,林小棠眼前閃現出新的畫麵——
十二名刑警依次割掌,鮮血滴入銅鼎;黑霧升起,鏡麵裂開一道縫;女子從中探出身形,伸手欲握周懷安的手,卻被光鏈釘住四肢;最後,嬰兒時期的陳默被放入鏡框中央,紅繩纏繞脖頸,像一件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