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腳落在地麵時,沒有發出聲音。
他站在一條熟悉的街道上,路燈泛著冷白的光。路牌寫著“解放東路”,時間顯示為2023年10月4日1917。可行人穿著老式警服,衣領豎起,帽簷壓得很低,步伐整齊得像在列隊行進。一輛自行車從他麵前滑過,騎車人的臉是模糊的,輪廓不斷晃動,仿佛被風吹散又重新拚合。
錄音機在他手中震動了一下。指示燈由綠轉黃,開始自動采集環境音頻。
“不對。”他說,聲音很輕。
林小棠踉蹌著跨出光門,秦月扶著她的肩膀才勉強站穩。蘇明遠緊隨其後,落地瞬間警覺地環顧四周,右手本能地按向腰間的槍套,卻發現配槍不見了。
“這不是現實。”林小棠喘著氣,右手掌心貼在腹部,胎記的位置發燙,“那些人……他們的記憶還在動。”
她抬手指向街角。一名穿87式警服的男子正站在報亭前,手裡拿著一份《晨報》,頭微微側向他們。他的動作停頓了三秒,然後緩緩轉身,露出空洞的臉。下一刻,他又回到原位,重新拿起報紙,一切重來。
不止一個。十字路口、公交站台、銀行門口,所有穿舊製服的人都在重複相同的動作,循環往複,毫無偏差。
陳默將錄音機貼近耳畔,耳機裡傳來城市背景音——車流、風聲、遠處商場的廣播。但每一組聲音都滯後了不到一秒,像是被人刻意延後播放的錄像。
“我們沒出來。”他說,“我們進入了通道。”
秦月低頭看手機,屏幕忽然亮起。直播界麵自動開啟,攝像頭對準天空。畫麵上沒有影像,隻有一串不斷刷新的彈幕:
【他們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刷新頻率與街角那個報亭男子的動作完全同步。
“信號沒斷。”她咬牙,“它自己連上了。”
蘇明遠盯著自己警服上的編號,數字在“1987”和“2037”之間交替閃爍。他抬起手,發現指尖微微透明,能看到皮膚下的血管呈現出齒輪狀的紋路。
“我還能感覺到他們在拉我。”他低聲說,“不是要我死,是要我歸隊。”
林小棠突然悶哼一聲,身體一軟。秦月趕緊抱住她,發現她右手布條滲出的血已經變成深褐色,滴落在地後迅速蒸發,留下細小的焦痕。
“彆碰地麵!”陳默喝止。
話音未落,前方整條街道開始扭曲。路麵像水波一樣蕩開,數十名舊刑警從虛空中走出,動作整齊劃一,腳步無聲。他們肩並肩前行,目光直視前方,卻始終無法真正“看見”活人。
隻有當蘇明遠向前邁了一步,隊伍最前端那人猛地停下,轉頭看向他。
“你沒死。”那人口型清晰,“那就回來。”
聲音不大,但整條街的影像同時開口,一字不差。
蘇明遠呼吸一滯,右手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似乎要回應某種召喚。
林小棠強撐著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右手胎記按在他手背上。藍光一閃,蘇明遠猛地清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它們靠執念錨定現實。”林小棠聲音發抖,“每多一個人看到,它們就越真實。”
陳默蹲下身,打開錄音機的數據麵板。三條頻段曲線正在交疊:一是城市背景音的延遲波形,二是影像活動的節奏頻率,三是胎記釋放的靈能波動。他調出母親禱詞的最後一段,嘗試匹配共振點。
紅繩纏繞在揚聲器接口上,輕微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