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裡的塵粒組成了兩個字:“彆進”。
陳默的手還搭在轉盤上,指節發白。他沒有鬆開,也沒有後退。門縫透出的冷光映在他臉上,一寸寸往上爬,直到照進他的眼睛。
他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已經把錄音機從腰間取了下來。測靈儀還在口袋裡,但他沒去碰。剛才那一下劇烈晃動,他知道再開機隻會讓情況更糟。
秦月站在通道出口,攝像機黑了,手機屏幕裂了一道斜線,但她還是舉著。直播信號居然還在,畫麵抖得厲害,隻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來回閃動。
“還能傳出去。”她說,“有人看著。”
蘇明遠沒說話。他的警徽留在了地縫裡,手空著垂在身側。剛才那一幕——張振國被刺穿胸口倒下的影像——還在他腦子裡轉。他不是沒見過死人,可那是父親的老同事,檔案寫的是失蹤,沒人知道他死在這裡。
林小棠靠在石台上,右手掌心又開始冒煙。她喘了口氣,想站起來,腿一軟又跌回去。
陳默回頭看了她一眼,走過去把她扶起來。她的體重很輕,風衣下擺蹭到地麵灰燼,發出沙沙的聲音。
“能走嗎?”
她點頭,手指勾住他的手臂借力。“前麵……不止是門。”
他說:“我知道。”
金屬門已經完全打開,裡麵是一片開闊空間。地麵鋪著整塊石板,縫隙裡嵌著細銅絲,排成某種規律。空中漂浮著十幾道藍白色光束,橫豎交錯,像一張網。每一道光裡都有影子在動。
一個穿舊式警服的人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另一個被繩索吊在半空,腳尖離地;還有一個背對鏡頭,手裡握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
全是死前最後一刻。
“不能看。”陳默低聲說,“盯著看會陷進去。”
秦月立刻移開視線。她把手機調成錄像模式,可畫麵剛亮起就變成雪花,隻有零星片段閃過:一枚警徽碎片浮在光中,上麵刻著“蘇建國”三個字。
蘇明遠呼吸重了幾分。他認得那個名字。父親書房抽屜最底層,有一份密封的審查記錄,提過這個人。包庇販毒團夥,導致緝毒組三名隊員殉職。後來這人被停職調查,再無下文。
原來他也死在這兒。
陳默往前邁了一步,銀鏡貼回胸前。他想試試反射,剛舉起鏡子,鏡麵就燙了起來。他甩手扔開,鏡子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林小棠腳邊。
鏡子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層灰蒙蒙的霧。
“不是用眼看的。”林小棠突然開口。她抬起右手,胎記正在跳動,青紫色紋路像血管一樣鼓起。“是‘感’。”
她說完就閉上眼,往前走了兩步。
“小棠!”秦月伸手要拉她,被陳默攔住。
“讓她試。”
林小棠腳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看不見的東西上。她忽然抬手,指向左側一條狹窄通道。那裡沒有光束穿過,空氣裡的塵粒流動平穩,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那邊。”她說,“能過去。”
蘇明遠皺眉:“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了。”她聲音發虛,“很多條線……紅的、黑的、灰的。隻有這條是白的。”
陳默蹲下來,用銀簪劃了道痕在地麵,標記路徑起點。他按下錄音機播放鍵,一段低頻聲音流出來,節奏穩定,像是某種古老的調子。母親以前常放這個,說是安魂用的。
音波擴散開,光束微微震顫。其中一道映出槍擊場景的光線偏移了半寸,蘇明遠手臂擦過的那道幻象瞬間消失。
他猛地吸了口氣,額頭全是冷汗。
“有效。”陳默說,“聲音能讓它們安靜。”
他把錄音機綁在胸前,設定循環播放。然後扶著林小棠走在最前麵,秦月緊跟其後,蘇明遠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