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從門縫裡跳動,像心跳一樣打在牆上。
陳默沒關錄音機。安魂曲還在響,調子低緩,帶著舊磁帶特有的沙沙聲。他往前走了一步,腳剛落地,黑霧就從門內湧了出來。
霧不冷,也不重,但一靠近人,畫麵就開始閃。
蘇明遠看見自己站在雨夜裡,手裡握著槍,對麵是個穿警服的背影。那人回頭了,臉是模糊的,可肩章上的編號清清楚楚——2037。和他的一樣。
他伸手想去抓,陳默一把拉住他手腕,“彆碰。”
“那是我父親最後一次出勤。”蘇明遠聲音發緊,“他沒回來。”
林小棠靠在牆邊,右手貼著胎記。那地方又熱起來了,不是痛,是脹,像是有東西要往外衝。她閉上眼,感覺到霧裡有彆的東西在動,不是攻擊,是等待。
秦月把攝像機打開,屏幕亮起時畫麵亂成一片。光影交錯,一會兒是執法現場,一會兒是宣誓台前的隊列。她調了頻譜模式,發現這些影像有規律,每一段波動都對應一段記憶頻率。
“這不是隨機的。”她說,“它在篩選我們。”
陳默低頭看手中的錄音機。安魂曲快到結尾了。他知道這曲子安撫的是亡者,可現在他們麵對的,是活人留下的執念。
他按下停止鍵。
音樂停了。
霧動得更急了。
一道影像直撲蘇明遠,是他父親跪在地上,手銬扣進鐵欄,背後站著三個持槍的同事。蘇明遠咬牙,拳頭攥得發抖。
林小棠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把手伸進霧裡。
她的指尖碰到影像的瞬間,胎記猛地一燙。記憶直接撞進腦子裡——簽字表、血樣瓶、密封艙。十幾名刑警站成一圈,每人割破手指,滴血入槽。他們不是被迫的,是自願簽了契約,用命換封印。
她喘了口氣,低聲說:“他們是守門人。”
霧流微微一頓。
陳默立刻取出錄音機,翻到另一段錄音。這是父親留下的,一段淨心調,語速平穩,字字清晰。他按下播放鍵,聲音緩緩擴散。
霧開始旋轉。
秦月盯著屏幕,發現多重光影正在收束,原本雜亂的畫麵變得整齊,像被什麼力量梳理過。彈幕突然跳出幾行字:“他們不是失敗者”“他們守到了最後”。
蘇明遠在霧中又看到了那枚警徽碎片。它浮在半空,正麵刻著2037,背麵是一串日期——正是他父親犧牲那天。
他沒伸手,隻是看著。
林小棠站在原地,右手抬起來,胎記正滲出血絲。她沒擦,任由血順著指縫往下流。那血不是鮮紅,是暗金色,在霧氣映照下泛著微光。
她再次把手伸向最近的一道影像。
這一次,她主動迎了上去。
記憶再次湧入。她看到當年的實驗室崩塌,能量外泄,刑警隊集體啟動自毀程序。最後一刻,他們的意識被抽離,封進這片空間,化作守護屏障。
她的膝蓋一軟,差點跪下,陳默扶了她一把。
“你還撐得住嗎?”他問。
“能。”她說,“它們不想傷我們,隻是……需要確認身份。”
陳默點點頭,繼續放著淨心調。音波和胎記的頻率慢慢合上了拍,霧氣不再散亂,而是圍繞控製台形成環形流動,像某種儀式的軌跡。
秦月調整鏡頭,對準霧中心。畫麵顯示內部結構開始瓦解,投影源正在衰減。
“快了。”她說。
蘇明遠忽然開口:“我父親沒完成的任務,是不是該由我來接?”
沒人回答。
但霧動了一下,那枚警徽碎片輕輕飄下來,落在他掌心。
溫度很涼。
林小棠深吸一口氣,雙手交疊壓在胎記上。她閉眼,集中全部意識,把體內的能量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