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還握在鑰匙柄上,指節沒有用力,也沒有鬆開。風從院子那頭吹過來,陶盆裡的葉子動了一下。
林小棠站在他身後半步,右手貼著衣袖內側,胎記的位置有點熱,不疼,像被陽光曬過的皮膚。
秦月把攝像機架在三腳架上,鏡頭對準門縫。屏幕亮著,畫麵穩定,沒有波紋。
蘇明遠往前走了一步,停在陳默旁邊。他沒說話,隻是看著那扇門。
陳默吸了口氣,掌心貼住鑰匙尾端。他想起剛才空中那些人影,想起女人說的那句話。他不再去想這把鑰匙能不能轉動,而是把它當成某種回應。
林小棠把手覆上去,蓋住他的手背。
胎記的熱度突然升高。
秦月按下錄製鍵,直播信號自動切換到低頻接收模式。鏡頭捕捉到門縫裡有一道極淡的光紋,像是水波一樣輕輕晃動。
蘇明遠開口:“我們回來了。”
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裡麵沒有灰塵,地麵乾淨,像是有人定期打掃。樓梯往下通向地下室,木階邊緣整齊,扶手擦拭過,沒有積灰。
四人走下台階。
地下室中央擺著一個搖籃,由褪色的紅布蓋著,形狀完整。四周牆壁空著,沒有任何裝飾或家具。
陳默從懷裡取出銀鏡,放在搖籃前方。鏡麵朝下,不照影,但邊緣泛出一圈微光,像水滴落進靜止的湖麵,蕩開幾道漣漪。
空氣中的阻力消失了。
林小棠伸手,掀開紅布。
下麵是一對疊放整齊的嬰兒連體衣,布料發暗,看不出原本顏色。衣服並排躺著,大小一致,領口繡著兩個名字,字跡模糊,隻能辨認出第一個字都是“陳”。
她低頭看自己的右手。
胎記開始跳動。
眼前一閃,畫麵切進記憶——雨夜,河岸,一個小女孩蹲在水邊,手裡抓著一隻濕透的布偶。她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林小棠後退半步。
蘇明遠扶住她的肩膀:“你現在是見證者,不是受害者。”
她站穩,閉上眼,把手按在衣服上。
胎記發熱,布料也跟著發燙。兩者之間出現輕微震動,像是兩根琴弦同時撥響,頻率慢慢重合。
秦月調整攝像機角度,將鏡頭對準衣物。普通模式拍不到異常,她切換到聲波成像界麵。屏幕顯示布料內部有細密夾層,其中一處藏著金屬輪廓。
“這裡有東西。”她說。
蘇明遠戴上手套,繞到搖籃底部。他仔細檢查接縫處,發現一塊活動木板。按下去,暗格彈開,裡麵躺著一枚金幣。
他拿出來,翻到背麵。
三個刻痕清晰可見:蘇、明、遠。
他盯著那三個字,手指沒有抖,呼吸卻慢了下來。
陳默走過去,把銀鏡拿起來,傾斜一定角度,讓光落在衣物表麵。
鏡麵與胎記再次共振。
布料突然亮起,不是反光,而是從纖維內部透出影像。
整個地下室變成透明空間。
二十名穿舊式警服的警察站在暴雨中,每人懷裡抱著一個嬰兒。他們排成兩列,沿著公路往城東醫院方向走。車燈在雨幕裡劃出光帶,遠處有救護車鳴笛。
畫麵中有個年輕男人抱著雙胞胎,左右各一個。他抬頭看了眼天,雨水順著帽簷流下。那人側臉熟悉,是二十年前的蘇明遠父親。
隊伍走到醫院門口,護士接過孩子。登記表翻開一頁,上麵寫著“雙生之家慈善送養計劃”,下方列出二十個編號,每個對應一個嬰兒。
影像持續不到一分鐘,隨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