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清風不渡》
一子夜0000清風店鐵路橋
北風收雪,月如碎銀。橋長四十丈,鋼梁黑影交錯,像巨獸脊骨。橋下冰河未凍實,水聲幽咽,似在數更。
忍冬、蘇硯舟、小沙陀三人伏在橋北涵洞,棉衣反穿,色同灰土。腳邊兩隻藤籃,覆破棉被,籃內並排放八枚“延時燃燒罐”——外殼德國奶粉罐,內填白磷、鬆脂、洋地黃粉,封口蘸蜜,八小時自燃。罐側以針刺小孔,泄壓,故不會爆,隻噴高溫煙,可融鐵軌焊點。
“時間軸”已刻進每個人骨縫:
10030塞罐完畢;
20110最後一班巡道車過;
30800日軍押送車至,遇煙逼停;
40810遊擊隊奪名單;
50820五人趁亂撤。
小沙陀負責“聽軌”——耳貼鋼梁,數車輪節奏;蘇硯舟主“塞罐”;忍冬把風與“點燈芯”——最後一枚“假名單”布包,待要塞進押送車廂。
二0015橋南信號燈
一盞低壓燈泡閃三下,暗號:巡道工已醉倒——趙閻青提前送去的“忍冬慢毒”酒,量微,僅足讓人深睡二十分鐘。
行動開始。
三0030塞罐
蘇硯舟如壁虎貼梁,用牛皮繩自懸,奶粉罐順梁縫滑入枕木底,每兩罐間距十丈,呈“八”字。罐口火撚被拔掉,改插“香簽”——線香外包棉紙,燃速可控,七時半後燒儘,火點入罐。
忍冬在橋墩下撒一把野菊花乾,蓋氣味。花香混著雪氣,像給殺機蒙一層薄紗。
四0110巡道車
鐵軌輕顫,小沙陀抬手:三短一長——輕車,四人。果然,一輛手搖巡道車自南而來,燈頭晃悠,像提燈籠的鬼。車上四人哼小調,酒瓶遞傳,未發現任何異常。
車過,風停,香簽繼續燃,紅點如遠星。
五0200撤離
三人退至橋北旱溝,與趙閻青會合。溝底早挖洞,覆枯葦,人伏其下,隻露呼吸孔。趙閻青遞來懷表:表針停在“8”字,正合八點之約。
六0600黎明
天色由鐵青轉蟹殼青,風硬,似磨過的刀。遠處村莊雞鳴斷續,像給大地打更。
忍冬把空火柴盒托在掌心,盒側“陽”字凝霜。她嗬氣,霜化,字顯,像被晨光重新點燃。
七0730高粱坡交通洞
霍小芝、小銅板護啞婆至此。洞內壁用炭寫滿“芝麻碼”,啞婆手指翻飛,將腦內完整名單譯出——共47人,含保定、石家莊兩地“文化界合作者”真名、偽名、住址。謄寫完畢,她把原紙吞入口,嚼成紙漿,和雪水咽下——名單從此隻活在她的指尖。
小銅板用草莖把“芝麻碼”穿成一串,掛頸上,像戴一條不會響的鈴鐺。
八0750橋南雪原
遊擊隊二十人潛伏,距橋300米,全農民打扮,背糞叉、繩網,配3支“漢陽造”、5支“獨撅槍”,餘為土造手雷。隊長姓耿,原保定師範學生,見麵暗號:“清風不渡,燈火自渡。”忍冬答:“燈芯未滅,人未亡。”
九0800列車至
鐵軌先輕吟,後怒吼。一列裝甲巡道車牽引兩節客車,頭插日章旗,車頂機槍塔左右旋。第一節為士兵;第二節為“特彆實驗小組”,載47名“合作者”及文件、血清樣管——正是啞婆記的那批。
列車駛上橋,首排輪壓第一枚香簽——香灰碎,火點墜入罐口,白磷見風,“嗤”冒藍煙,瞬間八煙齊噴,如八條出洞藍蛇,沿鐵軌遊走。焊錫受熱變軟,“哢嚓”一聲,軌頭微翹,列車緊急製動,停於橋心。
十0808藍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