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裂冬無鎖》
民國三十四年·冬至前夜日蝕與月裂之間
一、裂冬
鏽鑰滅處，舊煙凝成一粒“裂冬”——
色極寒，徑寸四，非鐵非冰，乃鏽秋焚儘後所餘“鎖燼”，燼內無孔，隻一圈極細裂縫，縫形即沈清禾眉心那道舊刀痕，像給整座北平留最後一枚不會愈合的鎖舌。
舌上，立一人：
蘇硯舟。
他披郵差青褂，右鎖骨下彈孔已褪，褪處卻生一粒新裂，裂色極寒，呈“冬”字缺舌，像給無日之夜點一盞不會凍的燈。
他雙手捧一隻“裂冬匣”——
徑寸四，厚四分，以鏽鑰殘燼捏鑄，匣麵無紋，獨留一道裂縫，縫尖對準眉心，像給亡者留一座不會封口的棺。
匣內，空無一物，卻在日蝕瞬刻發出“嘣——”長吟，吟聲來自裂縫與夜裂互噬，像給整座信驛崩最後一次鎖。
二、字鎖
裂冬起處，旋起一縷極冽裂風，風形先“裂”後“冬”，字尾仍缺半舌，像給未亡人遞一根不會回頭的刃。
裂風至匣前，停，繞匣十八匝，匝處裂縫齊鳴，鳴聲呈“無鎖”二字，字尾缺半舌，像給整座冰井留一句未凍完的縫。
鳴聲罷，匣自裂，裂成十八瓣，瓣瓣呈“冬”形，字尾仍缺半舌，卻不碎散，隻圍繞蘇硯舟旋轉，像給寒夜遞十八朵不會碎的刃。
旋轉中，十八瓣各映一道虛影——
沈清禾。
她披鐵路袍，眉心刀痕已平，平處卻生一圈新裂，裂色極寒，呈“裂冬”二字，字尾缺半舌，像給整座冰井點一盞不會裂的燈。
十八影同抬手，把匣心“鎖燼”輕輕托住，托處裂縫與刀痕重合，發出“嘣——”一聲裂響，像給未亡人留一顆不會凍裂的星。
裂響散儘，十八影合一，合一處現最後一句無聲之辭：
“裂冬無鎖，鎖亦裂；
裂缺半舌，舌即空；
空處有冬，冬即鎖；
鎖在此，裂在此，
燼在此，封在此。”
辭罷，虛影把鎖燼拋向裂風，燼受風一擊，齊根而滅，滅處降下一陣極細裂雨，雨點沿“裂冬”風形遊走，裂縫與缺舌重合，發出“嚓嚓嚓”的裂響，像給太陽遞一粒會凍裂的釘。
裂雨落儘，裂風重歸冰井，隻剩鏽鑰最後一瓣，本缺之半舌，已被鎖燼補全——
補全者並非鏽，並非鑰，並非燼，是裂，裂色極寒，內嵌極細裂縫，縫形即蘇硯舟眉心那道舊刀痕，像給整座冰井點一盞不會裂的燈。
三、字舌
裂雨落處，寒痕自生煙，煙形呈“裂冬無鎖”四字，字尾共缺半舌，像給地心留一道不會滲冰的咳。
煙起同時，蘇硯舟眉心刀痕忽然自剝，剝成十八瓣，瓣瓣呈“冬”形，字尾仍缺半舌，卻不碎散，隻圍繞鎖燼旋轉，像給寒夜遞十八朵不會鈍的刃。
旋轉中，十八瓣刀痕與十八瓣匣骨互裂，裂成一枚極細“裂鎖”——
色寒，形如完整裂冬，十八瓣，裂縫俱全，獨缺半舌，舌尖嵌一聲倒吸，倒吸呈透明色，像給整座信驛點一盞不會封的裂燈。
裂鎖既成，寒痕煙影同時收攏，攏向鎖心，收處裂縫互映，映出最後一道虛冰——
冰色極寒，卻薄，形如裂冬，冰缺半舌，像給冰井遞一張不會裂的遺照。
虛冰沉，沉向日蝕地底，沉速極慢，像被黑夜一點點凍回死間；
沉至冰底，停，懸於無日無星之寒，裂縫與缺舌互映，映出最後一聲裂鳴——
“嘣——”
鳴罷，虛冰齊根而滅，滅處降下一陣極細裂雨，雨點沿“裂冬無鎖”煙形遊走，裂縫與缺舌重合，發出“嚓嚓嚓”的裂響，像給地心遞一粒會凍裂的釘。
裂雨落儘，信驛墩台重歸空場，空場中央，寒痕已平，平處呈“冬”字暗紋，字尾不再缺舌——
舌尖被裂鎖補全，卻仍留一道極細縫隙，縫隙內嵌一粒新凝裂露，露內封一滴裂，裂呈透明色，像給整座冰井點一盞不會封的裂燈。
四、字封
日蝕儘，月未裂，裂未止，隻剩裂鎖懸於空場中央，鎖色極寒，把夜影拉得極裂，裂影呈“冬”形，字尾無缺，卻仍留一道裂縫，縫形即沈清禾眉心那道舊刀痕，像給地心留一顆不會凍裂的心。
沈清禾抬手，把眉心最後一道刀痕輕輕剝下，痕與鎖長合，合處裂縫互裂，發出“滋——”一聲裂響，像給冰井合上一本未凍完的賬。
裂響散儘，她把裂鎖拋向空場，鎖遇裂露即停，停處裂縫與“冬”字暗紋重合，發出“嘣——”一聲長吟，像給未亡人留一句不會封完的縫。
長吟散儘，空場重歸冰井，寂靜中央，裂鎖已滅，滅處隻餘一道極細寒煙，煙形呈“裂冬無鎖”四字，字尾無缺，卻仍留一道裂縫，縫形即蘇硯舟眉心最後一道刀痕，像給整座冰井點一盞不會裂的燈。
風再起時，信驛無人，井無聲，隻餘一行裂痕，十八瓣裂露，一片完整的“無鎖”。
鏽秋無鑰，裂冬無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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