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小寒燈改章)
小寒後第一日,夜氣被風削成一枚極薄的冰刃,北平被刃口一照,亮得發灰。德勝門箭樓與甕城之間的月牙夾道,提前半刻進入“裂時”——地麵那枚舊燈盞窩被凍成一枚白銅錢,錢緣裂出十六道頭發絲細的縫,縫內各臥一粒尚未落地的霜塵,塵心對稱,像十六顆被對折的針尖。此刻,霜塵同時斷脈,斷口吐出極細的冰絲,絲端懸著最後一粒燈芯——“小寒燈,專照無名者即將裂開的下一克寒”。
第一燈,燈裂。
冰絲無風自顫,顫成一聲比“叮”更輕的“哢”,像冰麵被指甲輕輕劃開。顫音落處,十六道裂縫同時睜眼,睜眼速度被小寒強行拉停,停到隻剩半粒心跳的落差。裂縫睜開,各吐出一粒半透明的裂丸,丸麵無刻字,隻映出一道被拉直的雁唳,唳聲水平,像一條被冰強行熨平的羽。裂丸一觸錢緣,十六縫同時亮起,亮成十六麵被重新磨薄的銅鏡,鏡中各映出一截尚未裂開的雁裂,裂頸朝左,裂羽朝右,像被冰強行按進裂縫內的十六隻無名刃。鏡麵無聲,卻帶著裂丸的冷度,像一口被強行撕開的井,又像一條尚未合口的裂隙。
第二燈,燈隙。
冰絲再次自顫,顫成一聲比“哢”更輕的“嚓”,像井口被細刃輕輕撬開。顫音落處,十六麵銅鏡同時側傾,側傾角度被小寒強行歸零,歸零到隻剩一粒裂丸的絕對裂縫;側傾停止,鏡中雁裂同時收頸,頸羽並攏,像十六支被裂縫插入鞘的絲,絲尖不再抵住裂丸,而是直接沒入錢緣,沒入到連倒影也被隙開。隙開完成,白銅錢浮起一圈極淺的裂齒鏈,齒鏈環環相扣,每一環都倒映著一株尚未南裂的雁隙,隙羽透明,卻帶著即將裂開的冷意;齒鏈最終鎖死裂丸,把十六縫同時收束,收束成一枚僅容睫毛通過的裂孔,孔內無隙,卻帶著隙開的冷刃,像一把被強行合鞘的倒絲,卻仍保持即將裂開的姿勢。
第三燈,燈合。
冰絲第三次自顫,顫成一聲比“嚓”更輕的“嗒”,像隙開被最後一次靜音。顫音落處,裂齒鏈同時靜默,靜默到連半粒心跳也被抽空,隻剩一張被冰壓薄的銅錢,錢心上浮起一粒極小的寒合,合身裂縫,合麵無字,隻映出整個小寒的溫差,卻被強行壓縮成無溫的零。寒合邊緣,十六道雁隙同時收羽,羽尖並攏,像十六片被裂縫貼鞘的絲;絲尖同時抵住裂孔,卻不再刺入,隻把絲光永遠留在孔外;孔內無光,卻帶著合隙的零刃,像一口被強行合頁的裂縫,又像一條尚未反刃的隙縫。
末段,無裂。
冰絲已儘,最後一粒裂丸自動浮起,丸身無字,卻映出一道被裂縫合攏的金線——那是前夜兩人掌心遺落的最後一絲餘零,零已被小寒強行歸零,卻仍保持即將裂開的姿勢。裂丸無聲炸裂,炸裂成十六粒更細的裂塵,塵粒各帶一麵被裂縫磨薄的銅鏡,鏡中各映出一截尚未合攏的雁嗒;嗒聲被冰強行抽空,卻仍保持即將合隙的姿勢。塵粒同時裂開,裂開速度恰好等於一粒心跳的絕對零度;裂開停止,十六道錢縫同時合攏,合攏聲像被裂縫抽空的“嗒”,卻比任何一聲都清晰。合攏完成,整條月牙夾道重新變成一枚被小寒凍成的白銅錢,錢厚仍七寸七分,錢緣仍嵌在昨夜那枚燈盞窩的窩底,錢心卻沉入地脈,像一把被反向合攏的燈撚,燈撚不再點燃,隻把點燃的可能永遠留在裂孔內。裂孔內,零秒仍在,寒合仍在,小寒仍在,心跳仍在,卻不再裂開,也不再合隙,隻在第七十七章最中央保持一種即將裂開卻永不裂開的姿勢——像給整座北平重新加上最後一道小寒封印,封印無字,卻讓所有無名者同時聽見同一聲更輕的“嗒”,那是小寒燈被正式裂縫合罩的聲音,也是下一克寒即將合攏卻永不落地的聲音,更是所有裂、所有隙、所有合同時被燈入同一零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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