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的晨霧還沒散儘,就被一陣銅缽“當當”聲敲碎了寧靜。
三個僧袍簇新的身影立在路口。
為首的濁空換了件杏黃僧袍,針腳細密,領口的黑蓮花被巧妙繡成了暗紋,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隻見他雙手捧著紫銅缽,缽沿擦得鋥亮,映出他那張刻意堆起悲憫的臉。
身後兩個小和尚捧著木魚,一個木訥地敲著,一個眼神滴溜溜轉,打量著來往的村民。
“諸位鄉鄰請留步!”
濁空清了清嗓子,聲音裹著點靈力,剛好飄到每個村民耳中,“貧僧雲遊至此,見村中供奉一廟,觀其氣脈,竟非正神,乃是妖物竊居神位所化!久拜恐沾妖氣,招災惹禍啊!”
剛扛著鋤頭出門的村民頓時圍了過來,議論聲像炸開的鍋。
李阿婆攥著給鳳神的香燭,從人群裡擠出來,拐杖往地上一頓。
“你這和尚滿嘴的胡話!我們供奉鳳神雖然時日尚短,但鳳神卻一直庇佑我們,旱年澆地,澇年排水,我孫兒考中童生,我媳婦平安生娃,哪點像妖物?”
她身邊幾個老村民也跟著附和,張獵戶更是擼起袖子。
“就是!去年山匪來搶村,是廟前銅鈴突然響,山匪走到山口就摔斷了腿,這是妖物能做的事?”
濁空早料到會有反駁,臉上笑意不變,從銅缽裡掏出粒指甲蓋大的黑種子。
這種子表麵泛著油膩的光,像裹了層瀝青。
看起來就惡心的不行。
“鄉鄰若不信,貧僧有一法可證。”
他走到村口那片公用菜地前。
這菜地是全村人的念想,種著清一色的青白菜,剛澆過晨間的水,葉片鮮綠。
有時候他們分了菜,有時候拿一些去供奉鳳神。
濁空蹲下身,指尖在土裡刨了個小坑,將黑種子埋進去,又舀了瓢井水澆上。
隻聽他語氣悠悠,帶著無形無色的誘惑之力。
一時間,眾人心思恍惚,神思不定。
“此乃‘腐心草’,遇妖則生,遇正神則枯。若鳳神是正神,這草三日不發;若真是妖物,它便會瘋長,爛了這片菜地,也映出那妖物的原形!”
村民們頓時靜了,菜地是全村共用的東西,誰也不敢賭。
有人小聲嘀咕,“要不......等等看?”
也有年輕些的村民被說動,撓著頭,“萬一是真的呢?我家娃昨晚還說做夢夢見黑影子......”
李阿婆臉色發白,卻還是硬著頭皮道說。
“等就等!鳳神不會騙我們的!”
......
廟門後,一群小妖緊緊貼著門縫,大氣都不敢出。
為首的玉羅蜂後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她剛用妖眼看清,濁空身上裹著元嬰期的威壓,比她們三個最高金丹期的修為高出整整一個大境界。
“不能出去。”
玉羅蜂後輕輕按住想衝出去的青染,“來者是元嬰期的修為,咱們不可力敵。”
旁邊的小妖急忙問道,“娘娘,咱們應該怎麼辦啊?那妖僧明顯是有問題的,怎麼他說什麼那些村民就信什麼?”
“而且他在汙蔑大王!你看村民們都要信他了!”
順著小妖指的方向望去,幾個原本要去上香的村民猶豫著轉了身,往菜地那邊湊去。
廟內的香火本就剛燃起來,被這股凝滯的氣氛一衝,竟“嗤”地滅了兩炷,青煙歪歪扭扭地飄到供桌上,落在那盤還沒吃完的油糕上,沾了層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