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提轄一行人懷著敬畏與震撼,加快腳步趕至龍虎山前山戰場。
方才遠觀已覺驚心動魄,親臨其境更是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那浩瀚金光已然收斂,但其殘留的煌煌天威仍彌漫在空氣中,讓每一個踏入這片區域的人都感到真炁凝滯,呼吸不暢。
戰場上一片狼藉,卻異樣地“乾淨”。原本肆虐咆哮的萬千妖物已蕩然無存,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仿佛被整個從天地間抹除。
隻剩下那些之前與妖物為伍或趁火打劫的各派修士,此刻個個麵如土色,渾身癱軟,被一股無形的沉重威壓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而真正掌控場麵的,是身穿藍色或灰色道袍的龍虎山弟子們。
他們人數眾多,行動迅捷而有序,顯然早已得到指令。弟子們三人一組,手持特製的符索,開始逐一拘押那些癱倒在地的修士。
他們的臉上大多籠罩著一層寒霜,眼神銳利如刀,再無平日裡的衝和恬淡。
天師神威瞬間滌蕩妖氣、鎮壓全場,固然令所有天師府弟子與有榮焉,澎湃激昂。但看著山門前被法術破壞的焦黑坑洞、被暴力推倒的百年古樹、甚至幾處偏殿屋簷上被飛濺法術損毀的琉璃瓦,弟子們的心頭都在滴血。這裡是他們的家,是傳承千年的祖庭,如今卻遭此劫難,豈能不怒?
因此,在麵對這些入侵者時,除了必要的程序性問話,幾乎沒有哪個天師府弟子會有好臉色。
“起來!彆裝死!”一名年輕弟子對著一個癱倒在地、穿著邋遢道袍的修士冷喝道。那修士眼神閃爍,試圖擠出討好的笑容,辯解道:“道友息怒,息怒啊!貧道隻是被妖人蒙蔽,前來觀禮,並未出手,並未出手啊……”
“未出手?”旁邊另一位長的跟秀念有些相似的弟子一手指著不遠處石階上一處明顯被燒焦的痕跡,一手指著自己那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樣的雙眼,厲聲道:“還敢狡辯?那‘烈火掌’的痕跡難道是憑空出來的?之前在台階之上,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說著,他手中的動作毫不客氣,用符索捆縛時猛地一勒,痛得那修士齜牙咧嘴,再也說不出狡辯之詞,被粗暴地拖起,推向集中看押的區域。
類似的情景在不斷上演。
對於那些明顯造成破壞、身上還殘留著劇烈能量波動或者被同門指認曾凶狠出手的修士,天師府弟子們押解時手上都會不自覺的加上幾分力道。
或是推搡時用上暗勁,讓其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或是捆綁符索時勒得格外緊,確保其氣血不暢、法力被封得嚴嚴實實;或是“攙扶”其起身時,手指精準地扣在其關節穴位上,讓其又酸又麻,痛苦難當。
“動作快些!難道還要我等請你不成?”一名高個子道士對一名磨磨蹭蹭的肥胖修士嗬斥道,同時看似幫忙地在他背後一拍,實則一股巧勁送出,讓那修士肥碩的身軀猛地向前一撲,差點摔個狗啃泥,狼狽不堪,引來周圍幾名弟子冰冷的注視。
玄清、李大牛等人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景象:龍虎山弟子們麵色冷峻,行動高效,如同秋風掃落葉般清理著戰場,押解著俘虜。空氣中彌漫著肅殺與壓抑,以及天師府弟子們那毫不掩飾的憤怒與鄙夷。
林提轄與玄清師兄弟對視一眼,都微微搖了搖頭。他們明白,天師府弟子此刻的反應再正常不過。若非張天師以無上神通瞬間扭轉乾坤,此刻喋血倒地的,可能就是這些年輕弟子了。如今隻是動作粗暴些,已是極為克製的表現了。
“走吧,”林提轄低聲道,“我們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切記,不要乾涉天師府內務。”
眾人點頭,懷著更加複雜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向著那群正在忙碌的藍色身影走去。
就當天師府的弟子如火如荼的打掃著戰場之時。
另一側,天師府戒律堂當中。
此時,青袍真人張清嶽正坐在那張紫檀木製作的大椅上,他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卻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其中最刺目的便是幾道剛剛凝結不久、依舊透著暗紅血色的傷口。
一名年輕道童正小心翼翼地用蘸了藥膏的白紗,為他擦拭、塗抹著背部的傷處。
他的弟子趙弘和幾位平日裡緊跟他的戒律堂心腹弟子,此刻正垂手恭立在下首,堂內氣氛凝重,無人敢輕易出聲,都在等待著這位戒律堂首座真人的吩咐。
張清嶽的目光沉靜,落在空處,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椅的扶手。他原本的盤算,是利用天師“包庇”曹孟淳這件事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