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隻有遠方的天際還殘留著一絲暮色的灰藍。夜風帶著山間的涼意，吹拂著曹孟淳和林提轄疲憊的身軀。
林提轄攙扶著幾乎虛脫的曹孟淳，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來時的土路向外走。曹孟淳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墨鏡下的雙眼緊閉，不僅僅是因為法力耗儘，更是心頭那份沉甸甸的無力感。
劉小雨最後那釋然又帶著懇求的眼神，劉小夜無聲消散的悲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裡。
除魔成功，邪祟伏誅，這本該是值得鬆口氣的時刻，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輕鬆，隻有彌漫心間的空茫與沉重。
“曹兄弟，撐住，剛才何隊長她們就已經發來信息，說是在山穀外等著我們了。”林提轄聲音粗獷，卻也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他能感覺到曹孟淳身體的虛弱和精神的低落。
由於擔心這片深山老林當中還潛藏著危險，林提轄在收到何萱萱發來的信息後，並沒有幾人進山，而是讓他們在山穀外等待。
走了約莫半小時，終於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商務車。車旁，何萱萱、周雪、郝天、李大牛四人正焦急地等候著，幾支強光手電的光柱在黑暗中不安地掃視著山林。
當看到林提轄攙扶著曹孟淳出現時，四人立刻圍了上來。
“曹大哥，林大師，情況怎麼樣？那……”何萱萱清冷的目光迅速掃過曹孟淳和林提轄，看到曹孟淳蒼白的臉色和幾乎全靠林提轄支撐的身體，心猛地一沉，後麵關於“紅雨衣”和幕後黑手的問題卡在了喉嚨裡。
周雪則敏銳地注意到隻有曹孟淳和林提轄兩人出來，她抿了抿唇，沒有開口，但眼神裡的詢問之意很明顯。
至於郝天和李大牛兩人，同樣一臉擔憂的看著二人。
曹孟淳勉強站穩，摘下墨鏡，揉了揉眉心，他的眼睛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而有些酸澀，但更難以麵對的是即將說出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低沉：“我們先回車上再說。”
眾人簇擁著兩人回到車旁。曹孟淳靠在商務車冰涼的車門上，感受著那一點現實的觸感，緩緩開口：“李楊偉兄弟，就是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深淵教會的成員，已經伏誅，神形俱滅。”
這個消息讓何萱萱等人精神一振，然而，曹孟淳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澆熄了他們剛剛升起的些許振奮。
“但是……”曹孟淳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何萱萱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然和沉重，“我們沒能救回劉小雨和劉小夜姐妹。”
空氣瞬間凝固了。
何萱萱瞳孔微縮，周雪握緊了手中的戰術平板，郝天臉上的喜色僵住，李大牛張大了嘴巴。
“她們……”何萱萱的聲音有些乾澀，“連魂體都沒能保住？”
曹孟淳沉重地點了點頭，將山洞中最後的戰鬥，劉小雨如何為保護他而魂體被毀，劉小夜如何因姐姐消散、執念崩潰而隨之湮滅的過程，簡略卻清晰地敘述了一遍。他沒有過多渲染自己的戰鬥，重點描述了劉氏姐妹最後的抉擇與結局。
“……劉小雨在最後關頭，選擇了保護我，擋住了李楊偉的致命一擊。她的執念，在那一刻，或許已經找到了某種解脫，又或者，是將複仇和守護的期望，寄托在了我們身上。”曹孟淳的聲音帶著疲憊，“劉小夜……也隨之而去了。她們姐妹，一體雙魂，相伴而生，最終……同歸寂滅。”
聽完曹孟淳的敘述，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何萱萱幾人可以說是除了曹孟淳和林提轄之外，對劉小雨這對苦命姐妹的悲慘遭遇最了解的人。
夜風吹過山林，發出嗚嗚的聲響，更添了幾分蕭瑟。
郝天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車門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他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和自責：“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多的不公！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該死的家夥！”
李大牛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郝天的肩膀，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笨嘴拙舌，隻能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周雪默默低下頭，手指在平板電腦的邊緣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習慣於用數據和邏輯分析一切，但麵對這種悲劇，她的那些技術手段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兩個花季少女，生前遭受淩辱迫害，死後執念不滅，卻最終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這讓她感到一種深沉的無力與悲哀。
何萱萱站在原地，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映照出她緊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作為隊長，她需要保持冷靜，需要權衡大局。曹孟淳和林提轄能夠鏟除李楊偉兄弟這樣的強敵，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避免了更大的災難。從任務角度來說，他們成功了。
但是……在這背後，是兩位無辜女孩花季般的生命……
她想起之前調查劉翠翠劉小雨）資料時看到的照片，那個紮著麻花辮，站在槐花樹下，笑容羞澀而純淨的女孩……她又想到曹孟淳描述中，那個在最後時刻選擇犧牲自己，擋住攻擊的紅色雨衣身影。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感攫住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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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抬起頭，看向曹孟淳，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此刻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悲痛，有敬佩，也有決然。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們……走的時候，痛苦嗎？”
曹孟淳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劉小雨是瞬間消散，劉小夜……執念崩潰，也很快。至少，她們不用再背負著那樣的痛苦和怨恨，永無止境地徘徊了。”他知道這隻是安慰，魂飛魄散，意味著真正的終結，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何萱萱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再次睜開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堅定，隻是眼底深處，多了一抹化不開的哀傷與冷厲。“我明白了。她們姐妹的仇，我們算是報了一部分。但這件事，還沒完。”
她轉向眾人，聲音清晰而有力：“李楊偉兄弟隻是深淵教會的爪牙，這個邪教組織依舊存在，還有很多的高層逍遙法外。劉小雨姐妹的悲劇，絕不能重演！我們要做的，就是繼續追查下去，將這個毒瘤連根拔起！這才是對她們最好的告慰！”
郝天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火焰：“隊長，你說得對！這筆賬，一定要跟深淵教會算清楚！”
李大牛重重地點了點頭：“俺聽隊長的！”
周雪也抬起了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我會繼續全力搜集所有關於深淵教會的情報，哪怕他們全部轉入暗中，我也要將他們挖出來！”
林提轄拍了拍胸膛，聲如洪鐘：“降妖除魔，護佑蒼生，本就是灑家分內之事！這群藏頭露尾的鼠輩，灑家見一個，鏟一個！”
曹孟淳看著重新燃起鬥誌的眾人，心中那沉重的壓抑感稍稍緩解了一些。他戴上墨鏡，低聲道：“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李楊偉兄弟雖死，但他們留下的線索，或許能幫我們找到深淵教會其餘的人員。”
一行人不再多言，迅速上車。周雪發動引擎，黑色的商務車調轉方向，駛離了這片籠罩在悲傷與陰謀陰影下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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