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著你暗中查訪宮內各處，尤其是負責灑掃、物資調配之人，看看近日可有異常。任何風吹草動，直接報朕。”
蘇玉瑤沉聲道：“微臣遵旨！”
皇帝袖袍一拂道：“除了蘇尚宮，其餘人等都退下吧！”
李昭一伸手示意稍後，他用強調的口吻道：“記住，朕不要過程，隻要結果，若是限期內依舊沒有頭緒……”
話語未儘，寒意森然。
最後，李昭再次揮衣袖，示意退下。
三人躬身退出大殿，腳步匆忙而沉重。殿內隻剩下皇帝和蘇玉瑤，以及跳躍不安的燭火。
李昭望著殿外沉沉的夜色，喃喃道：“以為燒了就能一了百了？偷走朕的東西，總要付出代價的。”
蘇玉瑤垂眸不語，殿內重歸寂靜，隻剩下壓抑的沉默和尚未散去的焦糊氣息。
夜色如墨，宮燈在廊下搖曳，將皇帝頎長的身影投在朱紅宮牆上，顯得格外孤寂。
藏珍閣裡前朝秘辛的驟然現世，像一把鈍刀，反複割鋸著他本就緊繃的神經。
案頭堆積的奏折，字裡行間都透著山雨欲來的氣息。
李昭揉著刺痛的額角，對隨侍多年的蘇玉瑤低聲道：“去唇馨夫人那兒坐坐吧！”
李昭聲音裡是難以掩飾的疲憊。
蘇玉瑤心中一凜，垂首應了聲：“是——”
在這深宮之中，唇馨夫人的“春怡宮”確是一處特彆的所在，不爭不搶，如同其主人一般，總帶著一股能讓人寧定下來的淡雅香氣。
儀仗未至，小太監提前通傳。
皇帝步入春怡宮時，唇馨夫人已候在門前。
她並未盛裝，隻一身藕荷色常服，青絲鬆鬆綰起，見駕後抬頭，眸子裡映著溫暖的燈火。
她柔聲道：“夜深露重，陛下該保重聖體。”
沒有驚慌，沒有諂媚，隻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如春風拂過水麵。
李昭見唇馨那成熟的模樣心中那根緊繃的弦，悄然鬆了一絲。
室內空氣舒暢，熏籠裡燃著淡淡的鵝梨帳中香，甜暖卻不膩人。
紫檀小幾上擺著幾樣精致茶點，一壺新沏的君山銀針正氤氳著熱氣。
皇帝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唇馨夫人靜靜坐在一旁，手持團扇，輕輕為聖上送風。
蘇玉瑤侍立遠處，眼觀鼻，鼻觀心，將自己隱在殿角的陰影裡。
“美人！”
李昭忽然開口，眼仍閉著，聲音帶著倦意。
“這宮裡，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唇馨夫人搖扇的手未停，聲音溫軟如水。
“臣妾愚鈍，不懂朝中大事。隻知陛下此刻的疲憊是真的，這盞茶的暖意是真的，臣妾心裡對陛下的敬慕牽掛，也是真的。”
李昭微微睜開雙眼，看向唇馨。
她目光清澈，並無閃躲，隻是耳根微微泛了紅。
這話簡單，甚至有些笨拙，卻奇異地熨帖。
它避開了那些錯綜複雜的陰謀算計，隻點出了眼前最質樸的真實。
李昭沒有再說話，隻是接過她奉上的茶，慢慢啜飲著，茶湯溫熱，直暖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