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鵝掌,味道倒彆致。”
李昭忽然開口,打破了殿內沉寂與尷尬。
魏流蘇心中一緊,幾乎屏息了。
她遲疑片刻才道:“陛下!這是臣妾宮裡小廚房的做法,用了茱萸和蜜糖。”
她頓了頓,添了一句道:“皇上若是不喜歡,臣妾這就讓人撤下。”
李昭卻並未答話,又嘗了一口,細細咀嚼。
嘴角微揚道:“尚可,不必撤下。”
寥寥幾字,竟讓魏流蘇莫名鬆了半口氣。
李昭用著膳,目光卻不時落在她身上。
燈下看美人,本就多添三分姿色。
他忽然發覺,這位他冷落了數年的皇貴妃,眉眼原是這樣清麗耐看,並非記憶中那般寡淡無趣。
隻是那份謹小慎微,刻進了骨子裡,像是一層無形的隔膜,令李昭心裡很不自在。
“朕以往,很少來你這裡,呃——”
他放下銀箸,聲音平淡,卻驚得她指尖一抖。
李昭自知說錯了,於是不知如何說下去了,他不是很少來長春宮,而是從未來過。
魏流蘇輕輕起身,淡淡的道:“皇上日理萬機操勞朝政,後宮自然很少涉足。”
魏流蘇的話說得頗為得體,給皇上留足了麵子。
李昭一臉錯愕的問道:“你不怪朕?”
魏流蘇連忙答道:“臣妾不敢,臣妾雖為女流,卻也知曉,皇上乃一國之君要以國事為重的道理,臣妾非但沒有半點怨言,反而感到無尚欣慰。”
李昭伸手示意魏流蘇坐下,然後往魏流蘇碗裡放了一塊魚肉。
魏流蘇重新坐下,指尖蜷在袖中,心跳如擂鼓。
李昭關切的說道:“宮裡除了太監便是宮女,日子難免過得寂寥清淡一些。”
他語氣緩了些,繼續說道:“皇貴妃平日除了作畫,還都做些什麼消遣?”
魏流蘇垂著眼簾,柔聲細語地道:“不過是讀些書,抄寫經文,或是……打理一下院中的幾株蘭花。”
“蘭花?”
李昭小拋出一個疑問,而後似是有了點興趣。
他眼前一亮道:“朕記得,前些日子閩南進貢的那幾盆玉版白,似是賞給了你。”
“是的陛下,臣妾還未曾謝過皇上的恩典。不久前竟都開了花,臣妾不敢專美,正想著明日可否派宮人送兩盆去龍祥宮,給皇上賞玩?”
這是魏流蘇今夜第一次,主動說了這樣長的段句話。
聲音溫軟帶著試探的怯意,卻像一片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李昭看著她低垂的眉眼,燭火在她鴉羽般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李昭越發覺得魏流蘇長得精致迷人,不再像初初相見那個土丫頭。
隻是選秀那時,李昭的心魂被武羞菲迷住了。
故而嫌魏流蘇過於安靜木訥,穿著打扮也極為平庸,與其她精心打扮的秀女站在一處顯得格格不入,故而李昭從未真正瞧過她一眼。
時過境遷如今再看,這安靜之下或許另有一種韻味。
李昭見魏流蘇眼神微微一黯,他輕聲說道:“不必送來,明日朕得空,過來與愛妃共賞你院中的蘭花。”
“愛妃!!!”
這個詞讓魏流蘇心裡一驚!她懷疑皇上用錯詞了,或者把自己當作彆的寵妃了,才會如此肉麻的稱呼她。
皇貴妃倏然抬首,眼中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詫,隨即又被迅速壓下的惶恐取代。
那短暫的真實反應,卻比方才所有的恭順都更清晰地落入了皇帝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