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宮蘇玉瑤迅速披好外衣,又對著銅鏡理了理儀容,哪怕心中驚濤駭浪,麵上也必須維持住鎮定。
她命宮女打開房門,一股夜寒夾雜著張嬤嬤身上的汗味撲麵而來。
蘇玉瑤冰冷著臉,皺起了眉頭。
冷聲道:“深夜闖我值房,驚擾安眠,張嬤嬤,你可知罪?”
蘇玉瑤的目光如炬,掃過門外兩個失魂落魄的宮女,最終定格在張嬤嬤顫抖的臉上。
張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瞬間就紅了一片。
“尚宮大人奴婢知罪!奴婢萬死,但此事關乎重大,奴婢不得不為,尚宮大人,求您救救小玉,也救救奴婢們吧!小玉她……她瘋了,徹底瘋了。”
“什麼?小玉瘋了?”
蘇玉瑤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她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張嬤嬤。
“前幾日我還見過小玉,她在北角閣的園子打理花草,進退有度,應答得體,怎麼會突然瘋了?你可知謊報宮闈之事,是要掉腦袋的?”
“奴婢不敢謊報,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啊!尚宮大人。”
張嬤嬤急得滿頭是汗,眼淚直流,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蘇玉瑤嗯了一聲,緩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小玉從北角閣回來,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她眼神渙散,嘴裡念念有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對著空氣跪拜……那模樣,那神態,那說話的腔調,簡直和……簡直和三年前的婉嬪娘娘一模一樣啊!”
張嬤嬤沒敢說出實情,小玉實際已經瘋了至少三日,她沒有及時上報,以為小玉會好轉。
她若如實回稟,冰山美人蘇玉瑤臉色一冷,勢必怪罪報得晚了,那樣張嬤嬤的人頭肯定不保。
誰知小玉瘋癲越發嚴重了,她張嬤嬤實在不敢再隱瞞下去了,才來稟報的。
方才張嬤嬤說出“婉嬪”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蘇玉瑤的耳邊炸響。
難道北角閣真的鬨鬼?先是瘋了婉嬪豆蔻,又瘋了小玉,還是婉嬪附體在了小玉身上?促使小玉也得了瘋癲之症。
蘇玉瑤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隻是盯著張嬤嬤,沉默良久。
聲音冷得如冰一般,道:“張嬤嬤你說小玉言談舉止像婉嬪?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不少時日了,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婉嬪之事早已了結,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驚擾人心。”
“奴婢不敢胡言。”
張嬤嬤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但這次,除了恐懼,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執拗。
“奴婢伺候過婉嬪娘娘,小玉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她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如今她們瘋癲時的樣子,真的太像了,都是眼神空洞,都是說要去見什麼王母娘娘……她有時還說自己就是婉嬪,尚宮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親自去看看啊!”
蘇玉瑤沉默了,她知道張嬤嬤的為人,一向謹小慎微,若非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敢拿這種事來開玩笑,更不敢提及婉嬪。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門框,發出“篤、篤……”的悶響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片刻之後,她終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