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瑤愣住了,怔怔地看著皇上。
半晌才道:“陛下?若真與她有關,不查清楚,北角閣的詭異事件恐怕難以平息,宮裡也恐有隱患啊!”
“隱患?”
李昭苦笑一聲,走到龍床邊坐下,手指輕輕按著眉心。
“她一個婦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此事不宜聲張,若擴大有損皇家顏麵。”
蘇玉瑤沉默了,她在宮裡待了這麼久,比誰都清楚帝王的難處,帝王的天平上,從來都不隻有“真相”和“正義”,更多的是“權衡”和“安穩”。
孫甲的供詞、王存的嫌疑,還有幕後之人,竟都成了可以暫時擱置的“小事”。
“可是陛下,孫甲還關在大牢裡,王存也還在壽德宮當差,若是他們再有不軌,唯恐會殺人滅口。”
蘇玉瑤還是有些不甘,她看著李昭手邊那枚婉嬪的玉佩,隻覺得心裡發堵。
“關押孫甲的牢房要加強戒備,必須保護好他,就算孫甲罪該萬死,死也不能讓孫甲死在他們手裡,對外就說孫甲妖言惑眾,擾亂宮闈,七日後將其處決,而後公布其罪,以儆效尤,至於王存不必再提半個字。”
李昭的語氣漸漸堅定的道:“王存你不用管,朕自會親自收拾他。至於北角閣,讓裡麵的宮人全部撤出來,一個不許留,讓人把北角閣封了吧!沒有朕的旨意永遠不得開啟,另外加派侍衛對北角閣的看守,不許任何人再靠近。”
蘇玉瑤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指甲掐進了掌心。
她知道,皇上這是要將此事徹底壓下去,像捂住一團燒得正旺的火,明知底下還藏著火星,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被沙土掩埋。
而孫甲徹徹底底成了這場詭異事件的犧牲品,替罪羊。
“微臣遵旨。”
蘇玉瑤躬身施禮,聲音帶著一絲幾許沉重。
李昭看著蘇玉瑤冷若冰霜的俏臉,眼神裡多了幾分複雜。
“玉瑤,你跟著朕這麼久,你該了解朕的。”
“微臣明白。”
蘇玉瑤低頭應道,眼眶卻微微發熱。
她想起昨夜在詢問房裡,孫甲被打得渾身是血,卻依舊嘶吼著“是王存指使的”。
想起青鸞握著繡春刀的手,滿是不甘。
更想起婉嬪生前的模樣,一身月白宮裝,笑起來眼裡像盛著星光。
可如今,這位曾經的寵妃,連死後求一個安寧都很難,而一切都要為大局讓路。
蘇玉瑤離開龍祥宮時,晨光已灑滿宮道,侍衛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巡邏,宮女們端著托盤匆匆走過,臉上都帶著平靜的神色,他們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風波。
蘇玉瑤抬頭望向遠處的北角閣,閣樓的簷角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像一座沉默的墳墓,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知道,皇上的“暫時不查”,不是結束,而是另一種開始。
或許那些被壓下去的暗流,遲早還會在某個深夜洶湧,而她能做的,就是守好尚宮局的職責,護住宮裡的秩序,也替皇上守著那份尚未涼透的正義,等著真正能查清真相的那一天。
壽德宮。
沒有北角閣的詭異事件,李昭幾乎都忘了,壽德宮裡還住著一位美嬌娘。
皇太妃馬景初捏著暖爐的手指微微收緊,釉色細膩的爐身沁出涼意,卻壓不住心底那點莫名的慌。
按照時令與氣候還不至於用暖爐,可馬景初卻冷得渾身打寒顫。
這種冷是由心裡發出來的,單靠暖爐都無法溫熱她冰冷的身體與靈魂。
殿門處忽然傳來靴底碾過金磚的沉響,餘光一看竟然是一抹明黃,整個大兆朝,隻有當今聖上李昭才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