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微微頷首,壓低聲音道:“不必多禮,稍後隨朕微服出宮,切記,不可暴露身份,一切以隱蔽為上。”
“臣等遵命。”
魚化龍與方成令沉聲應道,而後一左一右,悄然跟在皇上身側,如影隨形。
蘇玉瑤走上前,輕聲稟報:“皇上,微臣已安排妥當。微臣身側的娘子軍,皆是百裡挑一的好手,扮作了隨行的仆婦,暗攜兵刃,不離左右。四周百姓之中,有文泰來率領的錦衣衛,皆是喬裝改扮,或扮作小販,或扮作流民,隱秘在人群裡,暗中護駕。此外,幾條主要街道的巷口、茶肆、酒樓上,也都埋伏了禦林軍,以備不時之需。”
李昭聞言,一臉淡然,他知道蘇玉瑤思慮周全,絕不會有半分差池。
“我大兆疆土並非匪寇之地,何必勞師動眾?切記,今日之行,貴在‘微服’二字,切莫驚動百姓,朕要的,是看到真實的民情,不是一場勞民傷財的護駕鬨劇。”
“微臣明白。”蘇玉瑤恭聲應道。
一輛素麵烏木馬車便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街尾的巷口,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皇上在蘇尚宮親自攙扶下走下馬車。
“馬車留下吧!不要驚擾了百姓,朕要走一走,看一看。”
“皇上……”魚化龍近前一步,剛要說什麼。
李昭臉色一黑,魚化龍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俺皇上說的做。”蘇玉瑤對魚化龍說道。
“誰要驚擾百姓,真絕不輕饒。”
李昭言罷!徑直向前走去。
福安大街,曾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
往日裡,這裡車水馬龍,商賈雲集,叫賣聲、歡笑聲此起彼伏,熱鬨非凡。
可今日,卻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兩旁的商鋪,多半都關了門,門板上或是上鎖,或是用木條釘死,顯是害怕有災民滋擾。
偶有幾家門沒上鎖沒釘板子的,也是窗戶緊閉,門隻留一個小口子,掌櫃的探出頭來,警惕地打量著街上的行人,見到異樣便縮了回去。
街道上,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災民。他們麵黃肌瘦,眼神渾濁,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有的甚至衣不蔽體,隻能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老弱婦孺居多,一個個餓得麵無人色,有的孩子實在受不了了,便扯著爹娘的衣角,有氣無力地哭著。
“娘,我餓……”
那哭聲,像是一把鈍刀子,一下下割在李昭的心上。
自己的臣民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這是作為皇上的無能。
他眉頭緊鎖,腳步放得極慢,目光掃過每一個災民的臉。
那些臉上,寫滿了絕望、疲憊,還有一絲對生的渴望。他們望向街道儘頭的方向,那裡,便是粥場的所在。
蘇玉瑤跟在李昭身側,心頭亦是沉甸甸的。可今日見了這般景象,仍是忍不住心頭發酸。
她悄悄抬眼看向身側的皇上,見他臉色愈發凝重,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便知皇上此刻心中的滋味,定是比她還要難受百倍。
魚化龍與方成令一左一右護在李昭兩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們的手,始終按在腰間的軟劍上,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便能立刻拔劍護駕。
他們是禦林軍的統領,肩上扛著的,是護佑天子的重任。
此刻身在人群之中,周遭皆是陌生的麵孔,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