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色常服的袖口,露出的明黃綢緞,在天光下泛著刺眼的光芒——那是隻有天子才能穿的龍紋明黃。
胖子的瞳孔猛地收縮,渾身的肥肉都跟著哆嗦起來,手裡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張了張嘴,卻半天發不出聲音,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頭上滾落,瞬間浸透了他的官服。
周圍的官兵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個麵麵相覷,手裡的弓弩都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
胖子反應過來後,隻覺得雙腿發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血印子。
“皇……皇上……臣……臣不知皇上聖駕在此,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他身後的一眾官兵見狀,也嚇得魂飛魄散,紛紛丟下兵器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磕頭聲此起彼伏,震得地麵都在微微顫抖。
李昭負手而立,玄色的衣袂在朔風中獵獵作響,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胖子,聲音冷得能凍住人的血液。
“你就是福安街粥廠的主事官,工部營繕清吏司的主事,王全?”
王全嚇得渾身篩糠,連頭都不敢抬,隻能一個勁地磕頭。
“是、是臣……臣參見皇上……”
“參見?”
李昭冷笑一聲,邁步走到那口依舊咕嘟冒泡的鐵鍋前,彎腰撿起方才被他摜在鍋沿的鐵勺,猛地舀起一勺,朝著王全的麵前潑去。
清亮的白水混著幾粒乾癟的粗糧和沙礫,劈頭蓋臉地砸在王全的臉上,冰冷的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帶著一股泥沙的腥氣。
“朕問你。”
李昭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眾人耳畔。
“這就是你給朕的災民熬的粥?這鍋裡除了沙子就是水,你是把朕撥下的賑災糧都吞進了你的狗肚子裡,還是拿去賣了,給你自己置辦良田美妾了?”
王全被潑了一身水,卻連躲都不敢躲,他趴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嘴裡語無倫次地辯解。
“皇上饒命!臣冤枉啊!是、是下麵的人辦事不力,臣……臣也是被蒙蔽的……”
“被蒙蔽?”
李昭上前一步,一腳踩在王全的手背上,疼得王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李昭俯下身,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一字一句道:“朕嚴令粥須‘插筷不倒,裹巾不滲’,你倒好,拿一鍋白水糊弄百姓,朕的災民,捧著這碗連喂雞都嫌淡的東西,還要對你感恩戴德!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們這群蛀蟲,多少百姓要餓死街頭?!”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滔天的怒火,震得王全肝膽俱裂,哪裡還敢辯解,隻能哭嚎著求饒。
“皇上饒命!臣知錯了!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給臣一條活路啊!讓臣有悔過自新的機會,重新報效朝廷,報效皇恩。”
李昭緩緩收回腳,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一眾官兵,又看向圍在四周的災民。
而後目光充滿殺意的看向王全,他麵色陰冷的道:“你求朕給你留一條活路,你可曾給朕的子民留一條活路,你在家裡懷抱小妾,吃著山珍海味,喝著瓊漿玉液的時候,你可曾想到這些連粥都喝不到的百姓,你可能給他們留一條活路,百姓乃國之根本,百姓都讓你你們這些貪官給壓榨沒了,朕還要這江山何用?”
災民們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的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激動與感激。
聽著皇上痛責貪官,百姓終於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他們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