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閣的銀錢和物資如同甘霖,而船廠建設的消息則像春雷,瞬間傳遍了飽受倭患蹂躪的台州各地。對於許多家園被毀、親人離散、在饑寒交迫中掙紮的沿海百姓而言,這不再僅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宏大工程,而是觸手可及的救命稻草,是黑暗生活中透進來的一束光。
台州城門口,以及下轄幾個較大集鎮的空地上,新搭起的簡易涼棚下,“大夏皇家台州造船廠招工處”的牌子格外醒目。棚子前,早已排起了蜿蜒曲折的長龍,一眼望不到頭。隊伍裡有麵色黝黑、手腳粗大的漁民,有滿臉風霜、指甲縫裡嵌著泥土的農民,還有一些雖然瘦弱但眼神堅毅的婦人,甚至半大的小子也擠在人群中,翹首以盼。
負責登記的兩個小吏忙得腳不沾地,嗓子都快喊啞了:“排隊!都排好隊!說了多少遍了,不許插隊!姓名,籍貫,原先是做什麼的?有力氣沒手藝的站右邊!會木工、泥瓦、打鐵的,哪怕隻是會修修補補的,站左邊!婦人去旁邊那個棚子登記,有縫補、做飯的活兒!”
一個黑瘦如鐵、肋骨根根可見的漢子擠到前麵,激動地揮舞著胳膊:“官爺!俺叫趙鐵柱!沒啥彆的本事,就是力氣大!能扛能挖,一天吃一頓……不,半天不吃都行!隻要管飯,讓俺乾啥都行!”
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漁民,拘謹地搓著滿是裂口的手,怯生生地問:“官……官爺,老漢打了一輩子魚,會看水流風向,也會擺弄船櫓,修補漁網更是不在話下……船廠……能用得上老漢這點微末本事不?”
負責登記的小吏抬頭看了他一眼,按照上頭下發的規定,大聲宣布,既是回答老者,也是告訴所有人:“都聽清楚了!蕭國公爺有令!招募船廠工役,管一日兩餐,乾的好的,中午加個雜糧饃饃!每日基礎工錢十文,做滿一個月,按時結算,絕不拖欠!若是有特殊手藝,經過考核,工錢翻倍,甚至更多!表現特彆好的,等船廠建成了,有機會轉為正式工匠,拿月錢,享待遇!”
這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進一瓢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管兩頓飯!還有工錢!”
“十文錢!天爺,能買好些粗糧,娃兒們不用餓肚子了!”
“聽見沒?乾得好還能當正式工匠!那是吃皇糧了吧?”
“蕭國公活菩薩啊!快,快排隊!”
葫蘆口船廠工地,已然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號子聲震天響,“嘿喲嘿喲”的節奏中,巨大的原木被眾人合力抬起;伐木的斧鑿聲鏗鏘有力;夯實地基的夯土聲沉悶而紮實;還有工匠們指導工作的吆喝聲……各種聲音交織,譜寫了一曲充滿原始生命力與希望的勞動交響樂。
沙棘堡來的工匠們無疑是技術核心,他們負責指導關鍵部位的施工,比如測量劃線、指導搭建簡易龍門架、處理關鍵木料等。而絕大部分的體力活——挖土方、抬木材、夯地基、運輸材料,則由新招募的本地百姓承擔。他們雖然大多麵黃肌瘦,有些人甚至走路都打晃,但此刻,為了那實實在在的兩頓飯和能養活家人的工錢,也為了那“正式工匠”的渺茫希望,一個個都咬緊牙關,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老王!這邊!這根梁要架正咯!”
“李嬸子!你們幾個娘子軍,把那片地基再夯一遍,對,使勁!國公爺說了,地基不牢,船廠得飄!”
工地上甚至自發形成了簡單的競賽氛圍。負責不同區域的工頭們,會根據沙棘堡工匠製定的簡單標準,評選出“每日高效小組”,獎勵嘛,就是每人多分一條小鹹魚,或者一碗油花明顯多些的菜湯。可彆小看這點獎勵,在這物資匱乏的時候,足以讓所有人眼紅,乾起活來更加拚命。
一個之前餓得幾乎皮包骨頭的年輕後生,剛和同伴們合力將一根需要六人合抬的巨木運到指定位置,累得幾乎虛脫,但領到那兩個紮實的雜糧饃饃和一碗飄著零星油花和菜葉的湯時,他蹲在臨時工棚的陰影裡,吃得無比香甜,對旁邊同樣狼吞虎咽的同伴感慨:“俺的娘咧……這饃饃,真瓷實!這湯,真香!俺都記不清上次吃飽是啥時候了……蕭國公,是咱的再生父母啊!”
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老者,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和眼角的濕潤,啞聲道:“是啊,要不是國公爺搞這個船廠,給咱們一條活路,今年冬天,不知道要餓死凍死多少人……這船廠,是咱的命啊!”
船廠的建設,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不僅吸引了勞動力,更無形中打破了軍隊與地方百姓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膜。許多輪休的士兵,會三三兩兩來到工地附近,有時是純粹好奇看看這宏大的工程,有時則會搭把手,幫忙推推車,或者用軍中統一配發、他們自己節省下來的布頭、鹽塊,跟工人們換一些他們從海裡剛撈上來的新鮮魚蝦,或者自家園子裡種的瓜菜。
這種最原始樸素的“以物易物”,讓百姓們發現,這些穿著號衣的軍爺,似乎和以前那些橫行霸道、吃拿卡要的衛所兵爺不太一樣。他們會討價還價,但不會強搶;他們會說粗話,但眼神裡沒有戾氣,反而帶著點好奇和友善。而士兵們也感受到了來自這些平民真心實意的感激和那點小心翼翼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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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幾個半大的小子,看著一隊巡邏經過、軍容整齊、裝備精良的士兵,眼睛都直了。其中一個膽大的,偷偷拉住走在隊伍末尾的一個年輕軍官的衣角,小聲問:“軍……軍爺,俺……俺能當兵不?俺也想跟著國公爺,穿這身衣服,打倭寇!”
那軍官一愣,看著小子渴望的眼神,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子,先好好在船廠乾活,把身子骨養結實點!等我們招兵的時候,你來,我看你行!”
二狗後來屁顛屁顛地跑到蕭戰麵前表功:“四叔!您是沒看見!現在咱們在台州老百姓眼裡,那威望,杠杠的!這個!”他使勁翹起兩個大拇指,臉上笑開了花。
蕭戰偶爾會像個街溜子一樣,背著手,叼著根草,在工地上漫無目的地溜達。他不喜歡前呼後擁,就喜歡自己看。看到哪個小組乾得特彆賣力,進度飛快,他會溜溜達達過去,從懷裡仿佛是個百寶袋)掏出幾個野果子,或者幾塊用油紙包著的飴糖,隨手拋過去:“乾得不賴!賞你們的!接著整!”
若是看到有人明顯偷奸耍滑,或者某個環節手藝粗糙不過關,他也不會當場發火罵娘。他會把負責那片區域的工頭叫到一邊,指著那人,用周圍人都能隱約聽到的音量“悄悄”說:“瞅見那小子沒?是不是昨晚媳婦沒讓上床,沒精打采的?你去,讓他去那邊搬點輕巧的玩意兒,彆在這兒磨洋工耽誤大家進度。再不行,讓他去幫廚劈柴火,換個手腳麻利的來。”
這種看似隨意、甚至有點損,卻又透著一絲古怪“體貼”的管理方式,讓工人們對他又敬又怕。敬的是他看似不拘小節卻心明眼亮,怕的是被他“特殊關照”——那意味著要麼去乾更累的重活,要麼就去乾毫無技術含量、未來也沒啥前途的雜活。於是,大家乾活更加賣力,生怕被國公爺那雙“法眼”給盯上。
李承弘經常被蕭戰打發到工地,美其名曰“協調物資,記錄進度”,實則讓他多接觸底層,了解民生。他親眼目睹了那些原本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流民,如何在吃飽飯後,臉上逐漸有了血色,眼中重新燃起對生活的渴望;看到他們第一次領到那微薄卻實實在在的工錢時,那小心翼翼揣進懷裡、仿佛捧著稀世珍寶的神情;看到士兵與百姓之間那種生澀卻積極向上的互動。
他回到帥帳,對正在研究如何用更少的錢辦更多事的蕭戰感慨道:“老師,以往學生隻在書中讀到朝廷賑災,無非開倉放糧,設棚施粥。此法雖能活人性命,卻易使民滋生惰性,且耗費國庫巨萬,難以為繼。您這‘以工代賑’,一舉三得:既解了流民饑饉,使其得以存活;又推動了船廠建設,利於長遠;更收攏了民心,穩固了根基……學生以往隻知紙上談兵,今日方知實務之妙,受教匪淺。”
蕭戰正對著一份魯三七送來的、關於嘗試用混合桐油和石灰水處理木材以防蛀防水的報告嘖嘖稱奇,頭也不抬地說:“道理簡單得很,授人以魚,他吃完這頓還得餓。授人以漁,他得自己動手,還可能餓著。老子這是,直接挖個魚塘,讓他們自己下來撈,撈得多吃得多,還能給老子把魚塘越挖越大!給他們活乾,讓他們靠自己的力氣和汗水換飯吃,他們才有奔頭,才有尊嚴,才會把這兒當成自己的事兒來乾。光給吃的,那是養米蟲,哦不,是養豬。老子要的是能一起乾活、將來能一起開著大船打倭寇的兄弟,不是光會張嘴等食的豬。”
李承弘聞言,渾身一震,細細品味著“魚塘”和“養豬”的比喻,雖然粗鄙,卻直指核心,讓他對“民本”和“治理”有了更深一層的思考。
葫蘆口船廠工地的喧囂與汗水,與沿海村落逐漸升起的炊煙、修複的漁網、孩子們重新出現的笑臉,交織成一幅名為“希望”的畫卷。蕭戰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將龍淵閣的財富和力量,轉化為了穩固的基石和澎湃的民心。而就在這看似按部就班、熱火朝天的建設浪潮之下,蕭戰意識深處那沉寂已久的“強國係統”,正帶著蒸汽的轟鳴與鐵甲的寒光,即將向他豁然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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