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用罷,小順子撤了碗碟,又換上熱茶。
蕭戰灌下第二碗濃茶,精神徹底亢奮起來,在屋裡踱著步子,嘴裡念念有詞:“尚方寶劍得用紅綢裹……對,裹得像過年送禮!拍桌子的時候得有氣勢……嘖,要不要先練練?”
蕭文瑾哭笑不得:“四叔,您當是登台唱戲呢?”
“這可比唱戲有意思!”蕭戰搓著手,“老子在京城跟那群文官扯皮扯了這麼多年,早憋壞了!今天總算能真刀真槍乾一場!”他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李承弘,“對了,你父皇……皇上那邊,消息遞過去了嗎?”
李承弘點頭:“八百裡加急,昨夜子時發出的。算算時辰,最遲明日午後能到京城。父皇早有準備,京城那邊,林尚書和錢尚書會穩住局麵。”
“澤王呢,作息有沒有異常?”
“都盯著呢,但……”李承弘頓了頓,“夜梟回報,澤王近來‘潛心讀書,悔過自新’,還親手抄了《孝經》呈給父皇。”
蕭戰“呸”了一聲:“鱷魚的眼淚!他抄《孝經》,老子還能抄《道德經》呢!裝模作樣!”
蕭文瑾卻若有所思:“他在麻痹皇上,也是在爭取時間。江南這邊動作越大,他在京城越要表現得安分守己。”她看向李承弘,“殿下,今日會後,無論結果如何,必須立刻控製青龍閘。遲則生變。”
“我明白。”李承弘起身,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枚青銅虎符,遞給蕭戰,“四叔,這是調動杭州衛所三百精兵的虎符。會後您親自去,以欽差之名接管青龍閘。趙疤臉熟悉地形,讓他帶路。”
蕭戰接過虎符,在手裡掂了掂,咧嘴笑:“總算有正經兵用了!老子那些青山縣的兄弟雖然能乾,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他小心把虎符揣進懷裡,又拍了拍,“放心,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蕭文瑾則走到窗邊的箱籠旁,打開其中一個,取出幾套衣物。她自己的是一套杏黃色纏枝蓮紋褙子配月白馬麵裙,端莊中不失利落;李承弘的是一身石青色暗雲紋親王常服,雍容持重;至於蕭戰……
她抖開那套衣服。
蕭戰眼睛直了。
那是一套極其紮眼的麒麟補服——不是尋常的一品武官麒麟,而是特賜的“欽差行蟒麒麟”,深紫底色,金線繡成的麒麟張牙舞爪,幾乎要從布料上撲出來。陽光下,金線反光能晃瞎人眼。
“這、這也太……”蕭戰難得結巴。
“太顯眼了?”蕭文瑾笑眯眯,“要的就是顯眼。四叔,今天您不是蕭太傅,是手持尚方寶劍、代天巡狩的欽差大臣。氣勢,就得從衣服上壓人。”
李承弘也笑:“文瑾特意讓龍淵閣的繡娘趕工改的,原是我去年那套吉服上的補子,拆了重繡的。”
蕭戰摸著那滑溜溜的緞麵,嘟囔:“老子穿這個,像不像戲台上的大將軍?”
“像。”蕭文瑾點頭,又補了一句,“像那種一出場就能鎮住全場、讓反派腿軟的大將軍。”
蕭戰頓時眉開眼笑:“那行!老子今天就過過戲癮!”
正說著,門外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是趙疤臉和李虎聯袂而來,兩人都是一身夜行衣,顯然剛執行完任務回來。
趙疤臉抱拳:“太傅,王爺,王妃。沈家那邊有動靜——半個時辰前,沈萬金派心腹往城西送了封信,我們的人截了。”他遞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李承弘拆開,迅速掃過,冷笑一聲:“果然。沈萬金通知青龍閘,‘貨已暴露,速速轉移’。落款是……‘黑虎’。”
“黑虎?”蕭戰皺眉,“什麼玩意兒?”
“代號。”蕭文瑾接過去看了看,“看來澤王在江南的勢力,有一套完整的聯絡暗語。‘黑虎’應該是沈萬金的代號,那青龍閘的負責人,或許叫‘青龍’?”
李承弘將信紙在燈焰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無妨。信既然截了,青龍閘那邊收不到指令,反而不敢輕舉妄動。正好給我們時間。”
李虎則彙報另一件事:“王爺,杭州衛所的張指揮使遞了話,說他‘一切聽從欽差調遣’,但……希望事後能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他這兩年沒摻和那些爛事,實在是……上頭壓著。”
“牆頭草。”蕭戰哼道,“不過能用就行。告訴他,今天好好配合,老子保管他沒事。”
部署已定,窗外天光已大亮。晨曦透過窗紙漫進來,屋裡暖融融的。
蕭文瑾最後檢查了一遍要帶的文書證據,將它們分裝好。又打開另一個小包裹,遞給蕭戰:“給您備的‘會議神器’。”
蕭戰好奇地打開油紙包。
裡麵是:一包五香瓜子,顆粒飽滿;一個精巧的銅製核桃夾,手柄上還刻了隻小烏龜;還有一小瓶青瓷裝的薄荷膏,拔開塞子,清涼提神的香氣撲鼻而來。
蕭戰樂了:“瓜子?真讓老子在會上嗑?”
“必要時可以。”蕭文瑾狡黠一笑,“比如,當某位大人開始長篇大論車軲轆話的時候,您‘喀嚓’嗑一顆瓜子,效果……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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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弘扶額輕笑。
蕭戰卻如獲至寶,把東西仔細收進袖袋,拍拍蕭文瑾肩膀:“知我者,大丫也!你放心,今天四叔一定把這場戲,唱得精彩絕倫!”
辰時初,三人開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