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安全屋的壁爐燃燒了整整三天。莫裡斯蜷縮在角落的毛毯裡，時不時發出不連貫的囈語。林默涵望著窗外永夜的極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那本記載著人類命運的古籍。
又一起事件。雅各布推門而入，胡須上掛著冰碴，手裡攥著一遝傳真紙，印度孟買，兩萬人在公園同時進入冥想狀態，形成了完美的曼陀羅圖案。
顧曉婷接過報告，快速瀏覽：和巴西、日本的情況一樣。自發性的集體意識同步。她抬頭看向林默涵，Ω閾值正在被突破，係統開始自動響應了。
林默涵走向桌邊鋪開的世界地圖，在上麵標記出最近48小時發生異常的地點。紅點已經連成了一個奇怪的網狀結構，恰好與地球上古老的文明遺址分布吻合。
這不是隨機現象。他輕聲道，某種古老的地脈能量被激活了。觀察者不是要阻止覺醒，他們是在管理覺醒的路徑。
莫裡斯突然從角落發出嘶啞的笑聲：你們還是不明白。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但意識似乎清醒了許多，這不是測試...這是收割。
所有人都轉向他。莫裡斯掙紮著坐直身體：三百年一個周期，當文明發展到接近星際旅行能力時...收割最成熟的意識能量。剩下的...格式化，等待下一輪播種。
顧曉婷蹲到他麵前：你怎麼知道這些？
他們在我的意識裡留下了...回聲。莫裡斯顫抖著手指向太陽穴，觀察者不是最高存在，他們也是農夫，為某個更高級的文明工作。我們是被設計的作物，意識是我們的果實。
壁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投下跳動的陰影。林默涵感到一陣眩暈，這個真相比他們猜測的更黑暗——人類不僅是實驗品，還是某種宇宙農業的產品。
有辦法中斷這個過程嗎？艾琳博士問出了關鍵問題。
莫裡斯搖搖頭：一旦開始，無法停止。但...他猶豫了一下，協議中有個漏洞。如果被測試文明在評估期間展現出創造性突破，而不僅僅是預設的發展路徑...可以獲得自主權。
創造性突破？雅各布追問。
超越設計者的預期。莫裡斯努力組織語言，就像...植物突然變異出全新的光合作用方式。
林默涵和顧曉婷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同時想到了他們最近的發現——人類意識中的量子糾纏能力可能比設計者預想的更強大。
如果我們能證明人類已經發展出獨特的集體意識模式...顧曉婷緩緩說道。
或許能重新談判我們的地位。林默涵接上她的思路，不是作為被收割的作物，而是...合作夥伴。
馬克西姆苦笑：怎麼證明？寫篇論文發給觀察者委員會嗎？
林默涵走向窗邊，指著天空中舞動的極光，通過他們自己的係統。如果全球意識真能形成量子糾纏網絡，我們應該能直接...廣播。
計劃在接下來的十二小時內迅速成形。歐米茄網絡的成員通過最原始的通訊方式——信使、密碼信件、口口相傳——向全球三百多個節點發送了指令。核心思想很簡單：在特定時刻，所有參與者同時進入深度冥想狀態，專注於人類與宇宙的聯結意象。
風險很大。顧曉婷檢查著雅各布設計的冥想頻率圖，如果失敗，可能加速格式化進程。
更大的風險是什麼都不做。林默涵看著安全屋牆上的老式掛鐘，距離莫裡斯所說的72小時期限還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
就在準備工作的最後階段，安全屋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極光異常地明亮起來，透過窗戶在室內投下詭異的綠光。
他們來了。莫裡斯縮回角落，聲音顫抖。
門無聲地滑開。不是被暴力破壞，而是分子層麵的分解。門口站著三個身影——這次不再是偽裝成人類的形態，而是純粹的銀白色輪廓，沒有五官，沒有細節，就像被水銀包裹的剪影。
終止。中間的身影發出聲音，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協議違規。
林默涵強迫自己向前一步：根據宇宙文明保育法第7章第3條，被測試文明有權展示創造性突破。
銀白身影微微傾斜，似乎在評估這個回應。片刻停頓後：證據？
顧曉婷迅速展開一幅卷軸，上麵繪製著人類dna結構與最新觀測到的集體意識模式的對比圖：人類已經發展出跨時空量子糾纏能力，這超出了原始設計規格。
設計規格...銀白身影重複著，突然分裂成無數光點，又在房間另一處重組，你們知道了多少？
足夠多。林默涵冒險繼續，我們知道你們也是被創造的，和我們一樣。宇宙文明是一個遞歸係統，每個層級都在培育下一個層級。
房間溫度驟然下降。另外兩個銀白身影移動到林默涵兩側，距離近得能感覺到非人類的寒意。
危險知識。觀察者的聲音變得尖銳，格式化程序立即啟動。
等等！顧曉婷大喊，根據保育法，你們必須給我們展示的機會。這是寫入基礎協議的核心規則，即使是你們也無法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