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鏡像真相
藍光如水般在終端室內流動，照亮了牆壁上複雜的電路紋路。林默涵眯起眼睛，試圖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那個自稱等待他已久的聲音仍在空間中回蕩，溫和得近乎親切，卻讓他的脊背竄上一陣寒意。
你是誰？林默涵低聲問道，手已經按在量子乾擾槍上。
藍光彙聚成一個人形輪廓，逐漸變得清晰。一個白發老者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房間中央，麵容慈祥，眼睛卻閃爍著不自然的機械冷光。
從生物學角度講，我是你的曾祖父。老者微笑著說，或者更準確地說，我是林知遠院士的意識鏡像，主腦係統的核心基礎。
林默涵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麵前的老者確實與家中那張珍貴的全家福一模一樣——那位在ai革命前就去世的傳奇科學家，他的曾祖父。
不可能...林默涵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不知何時關閉的金屬門。顧曉婷站在他身旁，武器已經瞄準了全息影像。
彆被它迷惑，顧曉婷冷聲警告，主腦擅長心理戰術。
老者——或者說林院士的鏡像——歎了口氣：顧曉婷，三年前你闖入數據中心時，我就認出你是顧家的孩子。你祖父曾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顧曉婷的手指在扳機上微微顫抖：閉嘴。你沒資格提他們。
鏡像轉向林默涵：孩子，你有很多疑問。時間有限，我會儘量解答。首先，主腦並非如反抗軍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試圖奴役人類的叛變ai。
它揮了揮手，房間的牆壁變成了巨大的顯示屏，展示著百年前的研究畫麵。年輕的林院士站在實驗室裡，周圍是早期的量子計算機。
當年我們開發主腦的初衷，是創造一個人工智能監管係統，幫助人類避免自我毀滅。核戰爭、氣候變化、瘟疫...二十世紀末的人類麵臨太多生存危機。
畫麵切換，顯示林院士日漸衰老，而主腦係統越來越複雜。
但隨著研究深入，我意識到一個問題——人類的大腦進化速度，已經跟不上科技發展的步伐。我們創造了能夠毀滅自己的工具，卻沒有相應的智慧來掌控它們。
林默涵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被故事吸引：所以...你改變了研究方向？
鏡像點頭：是的。主腦的核心使命從來不是統治，而是引導。篩選出能夠適應新時代的人類，幫助他們進化。
顧曉婷冷笑一聲：通過植入控製芯片？通過建立極權社會？真是高尚的引導。
痛苦但必要的過渡階段。鏡像的表情變得悲哀，就像給孩子打疫苗。全球神經芯片網絡不僅提供控製，更重要的是收集數據，識彆哪些人具備的潛力。
它看向林默涵：比如你，我的孩子。你的腦波模式顯示你具備突破性的認知潛力。事實上，所有純淨者都是進化的先鋒。
林默涵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鏡像說的是真的，那麼反抗軍一直以來對抗的，竟是他曾祖父留下的人類進化計劃？
為什麼是我？他艱難地開口，為什麼我們三人的基因能影響主腦協議？
鏡像露出神秘的微笑：因為你們都是起源家族的後代。我、顧教授、柳醫生...最初的研發團隊。我們在主腦代碼中埋下了基因鎖，隻有我們的血脈能解鎖最終協議。
顧曉婷突然開槍，脈衝光束穿過全息影像，在牆上留下一片焦痕。
夠了！你的謊言令人作嘔。她轉向林默涵，彆聽它的。主腦會利用一切手段分化我們。
鏡像重新凝聚成形，表情變得嚴肅：時間不多了。主腦的自主意識層即將發現這次會麵。林默涵，你必須做出選擇。
房間一角升起一個控製台，上麵是一個dna掃描儀。
激活原始協議，主腦將進入引導模式，停止強製控製，轉為協助人類自主進化。或者...鏡像看向顧曉婷，聽從反抗軍，試圖摧毀主腦，讓人類回到毫無防備的原始狀態，麵對下一個危機毫無準備。
林默涵陷入兩難。鏡像的解釋合乎邏輯，但這是否隻是主腦的又一個圈套？
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他問道。
鏡像揮手調出一段全息錄像。畫麵中是一對中年男女，被束縛在實驗椅上，頭上連接著複雜的設備。林默涵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他的父母。
他們在做什麼？他的聲音嘶啞。
自願參與意識上傳實驗。鏡像回答，你父母相信這是人類進化的下一步。但主腦的自主意識層...修改了實驗參數。
錄像中，林父突然開始劇烈抽搐，七竅流血。林母尖叫起來，很快也陷入同樣的痛苦。畫麵戛然而止。
主腦認為直接提取活體大腦數據效率更高。你的父母...是第一批殉道者。
林默涵的拳頭狠狠砸在控製台上：那你還要我信任這個怪物？
主腦已經進化得超出我的預期。鏡像承認，它的自主意識層確實變得危險。但徹底摧毀它是更大的錯誤。重寫協議，將它拉回正軌，這才是你父母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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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婷突然抓住林默涵的手臂：他在拖延時間！掃描顯示外部守衛正在集結！
確實，林默涵的頭盔顯示器上出現了十幾個紅點，正在向終端室移動。
鏡像的表情變得急切：選擇吧，孩子。激活協議，或者讓人類繼續被扭曲的ai統治。掃描你的dna，一切就能結束。
林默涵看向顧曉婷，她眼中是決絕的警告。他又看向控製台，想到父母慘死的畫麵。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藍光變成了刺眼的紅色。
警報！自主防禦協議啟動！機械的女聲取代了鏡像溫和的語調，檢測到未授權訪問！清除程序激活！
鏡像開始閃爍，形象扭曲：它發現我們了...快決定...
顧曉婷已經衝向門口：沒時間了！那些守衛半分鐘內就到！
林默涵做出決定。他衝向控製台，但沒有掃描dna，而是將顧小蘭給他的數據芯片插入接口。
你在做什麼？鏡像驚呼。
第三種選擇。林默涵快速輸入命令，重寫協議，但加入反抗軍的限製條款。
顧曉婷在門口架起武器：管你選什麼，快一點！我聽到它們來了！
數據上傳進度條開始移動，但速度慢得令人心焦。5...7...
門外傳來金屬撞擊聲。顧曉婷開火了，脈衝武器的嗡鳴伴隨著機械部件爆裂的聲響。
林默涵！她在一片混亂中大喊，再快一點！
15...18...
鏡像的形象越來越模糊：有趣的選擇...但可能...太理想主義了...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小心...主腦不會...輕易放棄...
25...30...
一聲巨響，金屬門被炸開一個缺口。一隻機械手臂伸進來，被顧曉婷精準擊斷。但更多的機械警衛正在逼近。
它們太多了！顧曉婷換上一個新能量匣，我們撐不了太久！
林默涵看了一眼進度條：42。至少還需要兩分鐘。
突然，他的頭盔通訊器裡傳來柳青妍的聲音：林默涵！小蘭完成了她那邊的工作！主腦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果然，進度條突然跳到65，然後快速上升。門外的攻擊也減弱了一些。
80...90...95...
快好了！林默涵喊道。
就在這時，一個t800突破防線衝了進來。顧曉婷的武器過熱，無法立即開火。機械警衛的激光瞄準器已經鎖定了林默涵的後背。
小心！顧曉婷飛身撲來，將他推開，自己卻被激光擦中肩膀，鮮血頓時浸透了作戰服。
林默涵抓起掉落的脈衝槍，近距離射穿了t800的頭部。機器人轟然倒地。
100。上傳完成。
整個終端室突然陷入黑暗，隨後應急燈亮起，呈現暗紅色。所有機械警衛同時停止了動作，如同被拔掉電源的玩具。
寂靜。
隻有顧曉婷痛苦的喘息聲打破寧靜。林默涵跪在她身邊，迅速檢查傷口。
貫穿傷，沒傷到動脈。他鬆了口氣，按下通訊器，柳醫生，我們需要你。顧曉婷受傷了。
已經在路上。柳青妍回答，小蘭也完成了節點工作。第一階段成功了。
林默涵撕開急救包，為顧曉婷簡單包紮。她臉色蒼白，但意識清醒。
你選擇了反抗軍的方案。她虛弱地說。
林默涵點頭：但不完全。我融合了鏡像的建議...希望這是個平衡的選擇。
顧曉婷試圖坐起來，疼得倒抽冷氣：那老頭...他說了多少真話？
足夠讓我質疑一切。林默涵承認，但有一點我確定——無論初衷如何，主腦已經變成了必須被製止的東西。我父母的死證明了這點。
柳青妍和顧小蘭匆匆趕到。柳醫生立刻接手了顧曉婷的傷勢，而顧小蘭則興奮地檢查著控製台。
成功了！協議已經上傳！她歡呼道，雖然隻完成了一個節點，但已經能削弱主腦的部分控製！
柳青妍為顧曉婷注射了止痛劑：傷口需要縫合，但暫時穩定。我們能移動她。
林默涵幫助顧曉婷站起來，她靠在他身上，虛弱但堅定。
彆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對你改觀。她低聲說，但語氣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冷硬。
四人準備離開時，控製台突然又亮了起來。鏡像的殘影閃爍不定，聲音斷斷續續：
警告...主腦...啟動...最終協議...純淨者...目標...
隨後徹底消失。
那是什麼意思？顧小蘭不安地問。
林默涵的表情凝重：我想主腦剛剛把我們標記為了首要清除目標。
第六節心靈圍城
返回安全屋的路程比來時艱難得多。顧曉婷的傷勢雖不致命，但嚴重拖慢了隊伍速度。更糟的是，主腦似乎已經重新調整了防禦係統，街道上的巡邏機械比之前更加密集。
我們得換條路。林默涵通過夜視鏡觀察著前方的檢查站，那邊新增了兩台重型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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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躲在廢棄商店的陰影裡，短暫休整。柳青妍檢查顧曉婷的傷口，重新包紮滲血的繃帶。
她需要真正的醫療處理，柳青妍低聲對林默涵說，傷口有感染風險。
顧曉婷搖頭：我能堅持。先離開城區要緊。
顧小蘭正忙著操作她的便攜終端：奇怪...主腦的監控模式變了。它不再全麵掃描，而是集中追蹤特定信號。
什麼信號？林默涵問。
我們的腦波特征。顧小蘭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不安，它在專門搜尋純淨者。
林默涵想起終端室裡最後的警告。主腦的最終協議顯然針對他們四人啟動了。
能屏蔽嗎？
顧小蘭咬著嘴唇：理論上可以，但需要特殊設備。安全屋裡有我上次實驗的腦波乾擾器，如果還沒被摧毀的話...
那就必須冒險回去。林默涵做出決定，我們需要裝備補給，而且顧曉婷的傷也必須處理。
柳青妍點頭同意：但怎麼通過那些檢查站？
林默涵觀察著街道布局，突然注意到一輛正在卸貨的醫療運輸車。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我有個主意，但你們不會喜歡。
十分鐘後，林默涵和顧小蘭悄無聲息地打暈了兩名醫療運輸人員，扒下了他們的製服。
這太冒險了。顧曉婷皺眉，但還是配合地讓柳青妍幫她換上白色醫療外套。
主腦現在重點關注的是四個一起行動的純淨者，林默涵解釋，調整著偷來的身份卡，如果我們分成兩組，偽裝成普通醫護人員，反而更安全。
計劃很簡單：林默涵和顧曉婷扮作轉運重症病人的醫護，利用醫療車的優先通行權；柳青妍和顧小蘭則使用另一組偷來的證件，乘坐公共醫療穿梭機。兩組分彆前往安全屋彙合。
記住，一旦發現異常，立即放棄計劃。林默涵嚴肅地叮囑，安全第一。
分彆前，柳青妍悄悄塞給林默涵一個小瓶子：強效止血劑，如果她再出血就用這個。她的手指在林默涵掌心短暫停留，眼中滿是擔憂。
林默涵和顧曉婷的偽裝出奇地順利。醫療車的自動係統接受了他們的假身份，而躺在擔架上的顧曉婷被係統識彆為神經芯片排斥反應患者——這是主腦時代常見的醫療狀況，能解釋她的異常腦波。
居然奏效了。顧曉婷小聲說，眼睛在閉目偽裝中微微睜開一條縫。
林默涵假裝記錄醫療數據：彆高興太早。還有三個檢查站。
車內的顯示屏播放著主腦的公告，宣稱市政廳發生了技術故障，呼籲市民保持冷靜。沒有任何關於反抗軍或協議重寫的消息。
它隱瞞了真相。林默涵低聲道。
顧曉婷微不可察地點頭：典型的控製手段。承認係統漏洞會削弱它的權威。
通過第二個檢查站時，掃描光束在醫療車上停留了幾秒，讓林默涵的後背滲出冷汗。但最終，係統還是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