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是在一種極其溫暖安心的感覺中醒來的。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帶著冰雪氣息的冷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藥味。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小片細膩的、帶著微微弧度的鎖骨,以及線條優美的下頜。他愣了幾秒,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正整個人蜷縮在張琪琳的懷裡,臉頰幾乎貼著她的頸窩,而她的手臂,正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環著他。
“!!!”
吳邪瞬間清醒,臉頰“唰”地一下爆紅,血液直衝頭頂,連耳根都燙得嚇人。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想從這過於親密的姿勢中掙脫出來,心臟跳得像揣了隻兔子。
然而,他剛一動彈,昨夜那驚心動魄的記憶便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撕裂靈魂的頭痛,琳琳決絕劃破手掌的畫麵,浸血的玉鐲,還有那穿透空間的恐怖嘶吼……
所有的羞澀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和後怕取代。他猛地抬起頭,也顧不上什麼尷尬了,焦急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張琪琳包紮著厚厚紗布的左手上。白色的紗布邊緣還隱隱透出一點暗紅,提醒著他昨晚她為了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琳琳!你的手!”吳邪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濃濃的擔憂,他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怎麼樣?還疼不疼?得換藥了!我這就去拿醫藥箱!”
他像個慌亂的小動物,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往床下溜。
張琪琳在他醒來時就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著吳邪從最初的羞澀到瞬間的驚慌,再到此刻滿心滿眼都隻有她手上傷勢的焦急,那雙淡然的眸子裡,一絲極難察覺的柔和悄然劃過。
她沒有阻止他的動作,隻是在他差點因為動作太急而栽下床時,用沒受傷的右手輕輕扶了他一把。
“沒事。”她言簡意賅地回答,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沙啞一些,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
“什麼沒事!流了那麼多血!”
吳邪壓根不信,已經跳下床,赤著腳就跑去把醫藥箱抱了進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打開醫藥箱,拿出消毒藥水、棉簽和新紗布,動作雖然有些笨拙,但神情卻異常專注和認真。
“琳琳,手給我,我幫你換藥。”
他抬起頭,看著張琪琳,眼神裡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堅持和心疼。
張琪琳看著他眼底那毫不掩飾的關切和自責,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包紮著的左手伸到了他麵前。
吳邪深吸一口氣,像是麵對什麼易碎的珍寶,極其小心地、一層層地解開染血的舊紗布。當那道縫合得整整齊齊、卻依舊猙獰可怖的傷口完全暴露在眼前時,他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鼻尖發酸,拿著棉簽的手都有些發抖。
“肯定…肯定很疼…都是因為我你才受這麼重的傷…”
他聲音哽咽,用棉簽蘸了消毒藥水,動作輕得不能再輕,一點一點地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痂和藥漬,生怕弄疼了她。
張琪琳垂眸看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和泛紅的眼圈,感受著他那笨拙卻無比輕柔的觸碰,一直沒有說話。疼痛對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但這般被人小心翼翼珍視著、心疼著的感覺,卻是陌生而……奇異的。
這時,王胖子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米粥和幾碟小菜,放到外間。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走了進來:
“起了起了?胖爺我親自下廚,愛心早餐來咯……我靠!”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吳邪正拿著棉簽,動作堪稱“粗暴”地往張琪琳那可怕的傷口上戳,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你輕點兒!輕點兒啊!”
胖子一個箭步衝過來,看著吳邪那沒輕沒重的動作,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痛心疾首地喊道:
“你這是換藥呢還是二次傷害呢?琳妹子這手還要不要了?!”
吳邪被他一吼,手一抖,棉簽差點戳到傷口中心,自己也嚇了一跳,更加手足無措。
張琪琳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抬眼淡淡地瞥了胖子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吳邪正在處理的不是她血肉模糊的手掌。
胖子被她這眼神一看,後麵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得,正主都沒意見,他在這兒瞎操什麼心。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
“行行行,我多嘴,我多嘴……你們繼續,繼續……”
他搖著頭,一臉“沒眼看”的表情退了出去,正好碰上洗漱完畢走進來的黑瞎子和解雨臣。
“怎麼了胖子?一臉踩了狗屎的表情?”黑瞎子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問。
胖子立刻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壓低聲音,指著裡間開始吐槽:
“你們是沒看見!天真在那兒給琳妹子換藥呢!那手法,跟掏螞蟻窩似的!我看著都疼!可琳妹子愣是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這倆人也真是……一個敢下手,一個敢忍著!”
解雨臣聞言,微微蹙眉,似乎也有些擔憂。
黑瞎子卻嗤笑一聲,推了推墨鏡:“你懂什麼?那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吳邪那是心疼,啞巴那是……嘖,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幾人走到外間桌邊坐下,等著裡麵換完藥一起吃早飯。隱約還能聽到裡間吳邪一邊笨手笨腳地上藥,一邊絮絮叨叨的聲音:
“琳琳,疼你就說啊,彆忍著……”
“這個藥粉撒上去會不會刺激?”
“紗布這樣綁緊不緊?會不會影響血液循環?”
而張琪琳的回答永遠隻有簡短的“嗯”、“可以”、“沒事”。
過了一會兒,吳邪終於完成了這項對他而言無比艱巨的任務,雖然包紮得歪歪扭扭,像個大粽子,但總算是換好了藥。
他長長舒了口氣,像是打了一場大仗,額頭上都冒了汗。
兩人從裡間走出來,吳邪還小心翼翼地扶著張琪琳沒受傷的那邊胳膊,仿佛她是個易碎的琉璃娃娃。張琪琳雖然麵無表情,但也任由他扶著。
看到他們出來,胖子忍不住又嘴賤了一句:
“喲,包紮好啦?天真你這手藝……以後要是開個跌打損傷館,估計能把客人都嚇跑。”
吳邪本來心情就因為張琪琳的傷而低沉,一聽這話,頓時更加自責,蔫頭耷腦地坐下,看著張琪琳包裹得像饅頭一樣的手,悶悶地說:
“都怪我……要不是我,琳琳也不會傷成這樣……”
“吳邪,你小子彆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行不。不過,大徒弟,就你這手藝,以後出去千萬彆說是我教的,瞎子我丟不起這人。”
“吳邪哥哥,關心則亂,下次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吧。”
“我……我就是怕琳琳疼……”
“哎喲喂!酸死了酸死了!胖爺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張琪琳正準備端起粥碗的手頓住了,她轉過頭,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鎖定王胖子,死亡凝視般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得胖子渾身一僵,手裡的包子差點掉桌上。
胖子:“……”
我靠!我就開個玩笑!至於嗎?!還有,這麼多人都說了,怎麼就隻瞪我一個!
他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差點當場哭出來,嚷嚷道:
“我……我這不是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嘛!琳妹子你彆瞪我啊!我錯了還不行嗎!天真你也彆耷拉著腦袋了,胖爺我看著難受!這事兒能怪你嗎?要怪就怪那些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鬼東西!”
他這一通嚷嚷,倒是讓氣氛沒那麼沉悶了。吳邪也知道胖子是好意,勉強笑了笑,給張琪琳盛了碗粥,又夾了她平時會多動一筷子的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