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親自摘掉孫農的手銬,在扶手上放了一紙杯水。
孫農向著季局說話,很明顯他是這間屋子裡的話事人,“那天晚上,我和七哥被他們抓走,上了麵包車,本來他是押七哥先上車的,我上車後他坐到我身邊,車裡黑,他伸手進我衣服裡亂摸。”孫農忽然抽噎一聲,恍然那不堪回憶的往事讓她心如刀絞。
“停!”季局開口,對馬隊說你讓楊一寧過來,季局覺得有個當時在車裡的自己人與孫農對質最好,否則一來二去問來問去的過於囉嗦,季局很忙,既然案犯投案自首了,馬維民他們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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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飆連著好幾天被楊隊派去機場碼頭守候孫農,好容易昨天楊隊同意他回隊休息一下。今天一大早馮飆就守在分局門口等師傅,那意思是師傅您摔我十七八個大背跨吧,我皮癢癢得緊。
楊一寧沒工夫搭理他,隨口讓他去練功房等。等了半個多小時,沒見楊隊,不想四個身高體壯的同事衝進來,不由分說把馮飆按倒在地,銬上拇指銬後把他拎起來,扔在在牆角癱坐,八隻眼睛警覺地凝視著他。
“喂,什麼意思,看清楚,我是馮飆!”
“奉命行事,請配合我們!”
“奉命?奉誰的命,我要找楊隊。”
“就是楊隊的命令,你老實點,彆為難我們,咱們是同事,不想你受傷!”
馮飆覺得過了很久,楊隊麵無表情地走進來,吩咐幾個警員把馮飆送到禁閉室,退開眾人,嚴肅地問“馮飆,你老實說,那天半夜抓譚笑七孫農回來的路上,對孫農性騷擾了?”
要不是手上有銬子,馮飆肯定會蹦到半天上,他大罵“胡說八道,我是那樣的人嗎,誰說的,啊,誰誣陷我?我要和他當麵對質!”馮飆下意識裡,一定是那天車裡另外兩個警察之一。
“孫農,她剛才過來投案,舉報你對她有過不軌行為!”
“啊,孫農,投案?”即使聯想到姥姥的姥姥家,,馮飆也絕不會想到是孫農,她還會投案,那當初跑個什麼勁?
楊一寧看著馮飆的反應,確信馮飆沒有對孫農進行過騷擾,這是破案的直覺。
“師傅,你相信我,我對譚笑七下手狠是我不對,但是我馮飆絕對不會騷擾女人的!”
楊一寧思忖,難道孫農回來投案就為了誣陷馮飆?不應該啊,那是為了給譚笑七報仇?也不至於吧,譚笑七的傷恢複得很快,那家夥現在的日子,比我可強得多。
這時有人來叫楊隊去201,季局見楊一寧進來,對孫農說“你從頭講!”
孫農開始繪聲繪色說起那個半夜在車裡,馮飆的種種不軌行為,她說的很真,配合當時的車裡的情景,兩個當時在車裡的警員頻頻點頭,就連楊隊也覺得孫農話裡的可信度漸漸提高。孫農堅定地說“如果我沒有被騷擾,不會逃跑,你們那個警察真是嚇著我了!”
“好了!”季局打斷了孫農,完全相信馮飆實施過不軌行為的季局,不忍心再讓自己和其他警員收聽馮飆的暴行。他把筆錄遞給孫農,讓她檢查無誤後簽字蓋手印,然後屏退左右,單獨麵對年輕的姑娘,“說吧,你到底執行的什麼任務?”
剛才等楊一寧過來時,季局隨手翻看楊一寧封裝的孫農包裡的證物,有一封介紹信和一本燙金工作證以及一本持槍證,介紹信上書,“茲有我局孫農一人,前往貴處公務,望各處協助為盼!”落款大印是某特殊行業,右下角有一個北京區號的座機號碼。
那個時候,公安局名義上和特殊行業屬於掛同一塊牌子,分兩個部門的狀態,季局在北京市局時,知道市局大院西北角那個小院裡的小樓就是特殊行業的單位,兩家雖偶有合作,但互不相知。
季局知道這個號碼確實屬於西北小樓,他知道其實離那個特殊行業越遠越好,避嫌,所以他沒打開工作證和持槍證,他相信馬維民是被利用了,敢於投案的這姑娘可信,要不馬維民怎麼就再也聯係不上找他幫忙的的那人呢。
“之前找你們抓我的人是叛徒,他知道我知道了,他想借你們手把我抓起來滅口”。
季局記得他以前在北京市局的一個老同事後來調進特殊部門,他打算找那個人問一下,他要去分局局長的辦公室打電話。
過了半小時才回來的季局,進門看向孫農的眼光都不一樣了,上前和孫農緊緊握手“辛苦了,都是誤會,你放心,我已經和你們單位核查清楚,你沒問題,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馮飆,你看也快中午了,要不一起吃個飯?”
孫農能聽出來,老狐狸這是問題搞清楚了就轟自己走的概念,也是,她這個職業啊。
楊一寧的眼睛瞪的跟譚笑七吃過的大包子似的,什麼情況,這就沒事了?就是說那個譚笑七也不用監視了?那我還怎麼破案?
馬維民非常寬慰地看了一眼孫農,又看忙著把孫農的東西裝回小包的季局,霎那間差點笑出聲了。
於是九點獨自走進分局大院的孫農,十點多點被季局客氣地送出大門,孫農謝絕了送她隨便去哪裡的建議,說自己還有任務。
窩在皇冠車裡等得心焦的吳尊風,頭一次向小丫頭投以敬佩的目光。他這車外觀破,但是性能好,最主要的就是空調涼,涼的沁人心脾。
早晨,吳尊風親自開車送孫農到分局門口,他不明白為什麼孫農要以身犯險,誰知道你還能不能再出來,但他拗不過小丫頭,一想到最壞的結果,吳尊風在心裡開始策劃劫獄。
孫農坐進車裡,長出一口氣,看著吳老板笑“我就說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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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出來的是季明義季局?”漁民出身的吳尊風,眼神銳利。
“對啊。”
吳尊風清楚季局的分量,他托人約了幾次,都被季局拒絕。
“咱們現在去哪裡,不去看看小壇子?”
吳尊風正要把車開走,就見分局大院跑出一個颯爽英姿五尺槍的女民兵那樣的女孩,小辮子隨著矯健的步伐一甩一甩的很好看,“孫農,等等,我們能談談嗎?”
四
楊一寧1962年生人,屬相醜牛,可要是有誰說楊一寧長得醜,他自己都不答應,太違心了。雖然年已29歲,但是楊隊看上去也就24,青春洋溢,那膚色,白裡透紅,與眾不同。
早晨在分局門口打發了馮飆的楊一寧,回到202後緊閉了房門。楊一寧她爸,簡稱楊爸,告誡過女兒,除非有什麼隱私,一般時候都要保持辦公室房門處在敞開狀態。這樣不僅顯得心底無私天地寬,平易近人,更能方便來找自己的人談事。
令手下警員奇怪的是,自從收到郵遞員上門送來的特快專遞後,楊隊的房門就處於整日緊閉狀態。
孫農知道馬隊肯定不在房間,但是受訓時教官說過,演戲要演全套,在你不知道的哪個角落裡就有一雙眼睛看著你,所以孫農輕輕地敲了幾下201的門,等了一下,再裝出有點困惑的樣子,緩步走到202,輕輕敲了幾下。
此時是周一早九點整。
打開房門的楊一寧徹底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麵前的孫農沒有一點逃亡落魄的樣子,她穿著一身楊一寧知道本島肯定沒有的品牌女裝,大方得體,一頭短發,楊一寧見到孫農第一眼,是在孫農從椰香公主號下船的那一刻,那時的孫農還帶點旅途的疲憊之色,現在的孫農精神抖擻。
楊一寧還沒來得及反,就聽孫農清脆地嗓音”您好,我叫孫農,來投案自首!“
誰都不會想到,此時的楊一寧最想做的居然是問孫農“你哥哥孫工到底是不是譚笑七殺的?”
楊隊從慌亂中清醒過來,她拿過放在桌子上的手銬不是拇指銬),對孫農說“抱歉,這是程序”,孫農很自然地並攏雙手,任楊隊輕輕地給她戴上,接著以中度音量喊來人。這時各個辦公室都在處理昨天,也就是周日積壓下來的案件,聽到領導呼喚,馬上過來一大堆警員,好奇地看著202裡邊那個坐在扶手椅上的漂亮女子。
孫農知道10天前,七哥就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唱歌,被馮飆毆打的。從小到大,譚笑七受過很多次傷,但是他不喜歡孫農對他露出心疼的表情,久而久之孫農也就習慣了不在譚笑七麵前落淚。可是一想到那個夜裡,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七哥的腮幫子還是腫得半天高,那根大拇指縮在小夾板裡,碰都不能碰。
孫農知道現在絕對不是顯示內心軟弱的時候,她那雙大眼睛上隻覆蓋了薄薄一層水汽。她對著每個端詳自己的警員都露出一絲微笑。
當楊一寧隻留下一個做筆錄的女警時,時鐘走到九點零三分,楊一寧正要猶豫著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的時候,孫農搶先開口“我要投訴那個那天在車裡打我七哥的警察!”
楊隊有些疑惑,合著您就是為了你七哥挨打了過來投案的?這不合理吧?
“我要投訴他在車裡對我進行了性騷擾,他亂摸我!”
楊隊瞬間明白,這樁案子已經不是她能把控的了,她很奇怪為什麼馬隊今天沒來,楊一寧立刻告訴女警如實記下孫農的每一個字,她抄起電話,撥打腦海裡記著的季局辦公室的座機。如果楊爸在,會稱讚她做得很得體,唯一忘記的就是馮飆了。
在等待季局馬隊過來的時候,麵對平靜的孫農,楊一寧無數次忍住了開口發問的衝動,她好奇地盯著孫農,楊隊覺得不管孫工是不是譚笑七殺的,孫農都應該離那個飯桶加無賴遠遠的。儘管楊一寧是那個時代對男女關係最沒有封建偏見的年輕人,她還是覺得,譚笑七遠遠配不上孫農。
季局馬隊一來,楊隊就得靠邊站了,她連問話的權利都沒有,在201馬隊身後,楊一寧看著季局發問,等著季局出去打電話確定孫農的身份,眼看著孫農被釋放,而自己的徒弟馮飆很可能就接受時間待定的看守所生涯,楊一寧忽然想起譚笑七的那37天。
楊一寧去過多次北京的和海市的看守所,知道正常人一進去,那就是度日如年啊。
為什麼進去過37天的譚笑七,出來以後會這麼無恥加賴皮?
楊一寧看著被季局送到分局大門的孫農,趁著領導們不備,撒丫子就追了上去,眼看著孫農上了一輛車,楊一寧下意識地先記住了車牌號,然後儘量做出彬彬有禮的態度,問車裡的女孩能不能談談。
“沒空!”孫農冷冷拋下兩個字,對著正猶豫的吳尊風開口“開車!”
皇冠絕塵而去。
楊一寧跟個小姑娘似的,對著遠去的豐田一跺腳,小臉漲得紅紅的,她心裡發誓“孫農,譚笑七,我楊一寧絕不放過你們,我要去北京!我要去北京找線索,你們等著,我一定要破案,我一定能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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