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早葉永嘉打算追求簡薇時,譚笑七的態度是不置可否的,蓋因他既不了解戀愛,更沒有乾涉他人行為的習慣。這輩子他隻對孫農嚴格要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吃飯不準吧唧嘴,一個人走夜路時要走在路中間還得眼觀六路,想要啥直接跟七哥說,不準接受任何人的小恩小惠,誰欺負你就給我當場打回去等等諸如此類。
即使葉永嘉看上簡薇時,楊軍已經去世超過百天,譚笑七都不會多看這位表情永遠拒人千裡的女生一眼,說實話要是簡薇的中長跑成績能贏孫農的話,譚笑七或許會仔細研究簡薇跑步時的步態,均速,甚至更深一步研究簡薇的進食方式什麼的,但是在孫農和簡薇共同參加過校內外比賽時,簡薇永遠隻能看到前邊孫農的丸子頭,這就讓譚笑七根本沒心情多看簡薇一眼,即使她是好哥們楊軍的女朋友,譚笑七也從沒正眼瞧過她一眼。
倒是孫農的學習總是在前三裡徘徊,這讓譚笑七有點頭疼,你要是一直殿軍也行,可你沒事又來個亞軍,拿倆亞軍也行吧,又抽不冷子拿個冠軍,您能穩定嗎,你就不能再認真點一直冠軍,就不能改一改你馬虎的毛病?
譚笑七訓孫農時,那丫頭把臉埋在胳膊裡,做出一副誠懇又虛心受教的樣子,她以為七哥不知道她在偷偷笑,七哥知道她在偷偷笑但是得裝出不知道她偷偷笑的樣子,孫農不知道七哥也心裡偷偷笑,其實前三很不錯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用在孫農身上很不合適,孫農一個女孩也不錯了,每天最重要的是學習,不是是吃飯,最重要的是吃肉,然後可續學習,再刻苦鍛煉,其實她鍛煉算不上刻苦,天生神速而已。
和旁人的誤解不同,七哥沒想過以後會和孫農在一起,跟誰在一起她都沒想過,他覺得不會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和自己這樣一個小個子在一起。他不知道他天天守在孫農身邊的行為阻止了無數想追求孫農的小男生和小黃毛們,蓋因譚笑七護短,而且下手極其狠辣,彆看他個子矮,1米80的大個也打不過他,要不是學習好,教務處肯定會因為他幾次毆打無端靠近孫農的男孩子而給他處分了。
所以譚笑七總結了,學習好是一件很占便宜的事,非常便宜,不對是占便宜。
對於葉永嘉打算追求簡薇,譚笑七單純的感覺就是這事成不了,你也不看你那五短身材,吃起飯來跟小豬拱圈似的,臉上到處長滿了青春美麗痘,你有啥,除了有幾個錢,我警告你啊葉永嘉,絕對不許把有錢這事告訴簡薇,我要是知道你說了,我他媽就把那些錢都給收回來,不信你試試!
葉永嘉雖然是職業運動員,但他練的是舉重不是拳擊,根本打不過譚笑七,這個論斷不是理論而是實踐。說起來譚笑七和葉永嘉正式打過三次架,隻被葉爸見過一次打敗了後垂頭喪氣一臉青紫回家的小葉子,當葉爸知道是被譚笑七打的,立刻掉頭回床睡覺,心裡頭快樂的不得了,要是被彆人打了葉爸會心疼一點,要是譚笑七打的,葉爸知道肯定打得的是名正言順,很可能下手還輕了,還能再扳正一點葉永嘉略歪的三觀。
和葉永嘉午夜夢回慶幸自己有譚笑七這樣一個好兄弟一模一樣,葉爸也時常慶幸自己的獨生子有這樣一個三觀正,能吃苦,又能幫他管教葉永嘉的兄弟。
所以譚笑七任由葉永嘉去追簡薇,他給葉永嘉的分紅都被存成了五年定期,所以葉永嘉的追簡薇用的都是隊裡的補助什麼的。那個時候談戀愛也沒啥可以高消費的場所,也就是去東華門夜市吃個烤裡脊,去勝利影院或者首都劇場看場電影,花費用不了很多。
葉永嘉覺得隻要簡薇肯跟自己出去吃東西看電影逛街,那自己堅持下去就有希望。
簡薇奇怪為什麼除了葉永嘉這小矬子,沒有其他男生來約自己。
所以葉永嘉跟簡薇耗了三年,或者說簡薇除了跟著葉永嘉出去,彆無選擇,所以畢業前簡薇抱歉地對葉永嘉說,要不咱們散了吧,我媽給我找了一個萬元戶,家裡是農村養雞的,雖然身上味道大了點,但人家是萬元戶。
葉永嘉立刻就不淡定了,雖然他很想告訴簡薇自己是個幾十萬元戶,但是他必須去問七哥能不能告訴簡薇,他和孫農一樣,讓他去做違背七哥叮囑過的事情,他還沒那個膽子。
簡薇對他說要嫁給養雞的萬元戶和第二天,葉永嘉是在極度的煎熬中度過,因為七哥還在回北京的火車押馬海毛,照例譚笑七押車回北京後,會讓葉永嘉帶自己去舉重隊浴池洗澡,他喜歡舉重隊浴池的原因是和其他運動隊浴池不同的是,舉重隊為了減體重,特地設置了桑拿屋。
第一次進桑拿屋的譚笑七沒過五秒鐘就差點憋死,這種喘不過來氣的滋味太難受了,他生怕有誰從外邊把門給反鎖了,這種死在桑拿屋的方法被譚笑七當成最恐怖的死法。
後來譚笑七就愛上了桑拿,尤其喜歡蒸出一身汗後被小葉子拿帶著葉子的樹枝狠抽後背,再澆上一桶冰涼的自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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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
譚笑七第二次進桑拿房時,葉永嘉囁囁嚅嚅跟七哥說了打算告訴簡薇自己時幾十個的萬元戶的事情,譚笑七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是你的事,不必問我,以後你不後悔就行!”
雖然譚笑七不懂戀愛,但是他懂這種事自己不能給葉永嘉任何教導,否則以後隻要那倆沒混好,都會怪到自己頭上,再者說了葉永嘉的錢雖然是自己賺來的,但要是沒有葉子領路,自己也沒機會賺到,所以小葉子高興就好。
“來,再抽一次!”
紅果果的譚笑七蒸夠了又走出去,趴在台子上告訴樂得發狂的葉永嘉。
結果譚笑七帶著後背的道道傷痕走出舉重隊浴池,葉永嘉高興過頭了,他狂抽七哥一頓,被七哥反手奪過樹枝子扒光了狂抽一頓。就這樣他穿上衣服帶著存單狂喜地去找簡薇,卻被簡薇他爸告知,簡薇和簡薇他媽去農村走親戚去了。
簡薇他爸看見葉永嘉的存單時,就跟小孩子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呆立很久,確定手裡拿的不是假存單後,他就拉著葉永嘉,不對是女婿那雙粗枝大葉的手,奔向能去蓮花池長途汽車站的公共汽車站,期望能在老婆女兒登上長途車前攔住她們,臨走前老婆發狠地告訴簡薇爸,寧可馬上讓簡薇和那個男人當晚圓房,也得拴住那個外貌長的土掉渣的萬元戶。
簡薇爸知道,要是真圓了房,手裡這張幾十萬的存單就跟煮熟的鴨子一樣,鐵定從自己手裡飛了。
譚笑七一直搞不明白,什麼叫作煮熟的鴨子飛了,怎麼飛?這不符合科學原理呀!
歪好,那輛去往懷來的長途車正要關閉車門,簡薇母女倆就被簡薇爸給拽下來了。
這事不能都怪簡薇媽,要知道那時譚笑七的工資是六十七元,用一萬除以六十七,等於一百四十九,再除以十二,還是等於十二,就是十二年。
這年葉永嘉二十三歲,加十二等於三十五。
誰家姑娘會等你等到你三十五歲?
二
葉永嘉絕對想不到,第三天來找他的簡薇在第二天經曆了什麼,或者說是簡薇做了什麼。
她告訴父母說,她寧可嫁給那個隻有一萬萬多塊錢的萬元戶,也不想跟葉永嘉這個有幾十萬的繼續發展。很簡單,雖然養雞的萬元戶錢不如葉永嘉多,但是人家個子高,葉永嘉才1米62,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找這麼一個小矬子,丟不起那個人。何況養雞的雖然皮膚粗糙一點,但是有男人味,葉永嘉就是一條舔狗,唯唯諾諾的沒一點男人性格。
在父母的十八般兵器和三十六計的恩威並施下,簡薇終於去找了葉永嘉,但是小葉子的一番話又讓她打了退堂鼓,葉永嘉告訴她“我七哥說了,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錢交給你管理,結婚前不僅不能交給你,還不能花!”
於是簡薇心裡恨死了這個我七哥。她抻了兩年才同意和葉永嘉舉行婚禮,倒不是她和誰出軌了,她總是去楊軍父母在密雲的家看望老兩口,以此緬懷和楊軍曾經的日日夜夜。她最後悔的就是沒能把自己交給楊軍,那個時候男女上床不是件簡單的事,畢竟人家簡薇也是個會害羞的女孩。所以簡薇一再推遲和葉永嘉的婚期,源自她內心深處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葉永嘉這個矬子。
那個時候簡薇對於錢的概念不算很深,她覺得截長補短的能吃頓魚就不錯,而且認識葉永嘉後,她也成了基地食堂的常客,這時孫農已經參加了高考,許林澤在基地食堂用餐也不定時,所以大二以後,幾乎每天晚飯簡薇都是從工大出來一路向西不到四站地,就到了體育基地食堂,差不多頓頓有魚。簡薇後來想,要是沒有基地食堂,一個禮拜葉永嘉能見她一麵都會欠奉。
終於簡薇耐不住爹媽的催促,關鍵是弟弟想出國,需要錢了,需要很多的錢。於是葉永嘉那張快到期的存單簡薇終於拿到了,所以婚禮上譚笑七給的包括孫農的份子錢,簡薇怎麼也不好意思再搶過去了。她也知道,這個錢的每一分都會用在小家上。
婚後她故意用計激怒葉爸,不再和公公同住,買新房子的錢,她又略施小計,讓譚笑七掏錢,在她看來,譚笑七和葉永嘉是兩個天底下最笨最傻的大冤種,隻要她眼珠子一轉,錢就會自己朝著她飛奔而來。她還不想懷上葉永嘉的種,她總有一個感覺,不會跟葉永嘉太久,她真正的馬上風,啊不對是白馬王子就會駕著七彩祥雲把她從小矬子手裡接走,所以她絕對不能懷孕,那樣就被葉永嘉徹底套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