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風穿林而過,帶起一陣低沉的嗚咽。路明自犀牛洞中走出,衣袂翻飛,神情卻比來時更凝重幾分。
他手中握著一塊冰冷犀角碎片,指節微微發白,仿佛在壓抑什麼。此地已無留戀之意,他轉身離去,步伐堅定,直奔前方不遠處的城鎮而去。
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鎮,名喚“清河鎮”。街道狹窄,屋舍陳舊,但人流不絕,市井氣息濃厚。路明緩步走入鎮中,目光落在一處破敗府邸之上——
寇府。
門前立著兩名官兵,神色冷淡,顯然隻是例行值守。可路明卻從他們身上察覺到一絲異樣氣息——並非妖氣,也非魔氣,而是某種隱晦的佛意波動。
他沒有停留太久,徑直走入街尾一家客棧,要了一間臨窗上房。入夜後,他悄然起身,換上一身黑衣,取出一枚血紅玉符,輕輕一捏。
一道模糊身影從他袖中飄出,落地化作一個與他麵貌相似之人。血神子已成,足以亂真。
他低聲吩咐幾句,便靜靜坐於窗邊,望著遠處那座荒廢的寇府,眼中寒光微閃。
夜風卷起塵土,寇府門前的官兵打了個哈欠,正欲換崗,忽見巷口衝出一隊蒙麵強人,手持利刃,直撲而來。
“有賊!”一名官兵驚呼,拔刀迎敵。
然而這些強人個個身手矯健,招式狠辣,竟以極快的速度將兩人製伏,拖入暗巷之中。不多時,便隻剩空蕩蕩的大門。
就在此刻,寇府後牆陰影中,一道黑影無聲躍上牆頭,動作輕盈如貓,轉瞬沒入院內。
此人正是路明。
他並未急於深入,而是在前廳廊下稍作停頓,感知四周動靜。果然,在偏院方向,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遊走,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他心中已有猜測,腳下輕點,身形如煙,繞過重重回廊,來到書房之外。
書房門虛掩著,推開時發出輕微吱呀聲。屋內陳設古舊,書架斑駁,唯獨中央一張木案仍顯整潔,仿佛有人時常打掃。
他緩步走近,指尖輕撫桌麵,忽然發現一角木板略微鬆動。他略一用力,整塊木板應聲而落,露出一個暗格。
從中取出一本泛黃賬冊,還有一件染血布衣。
他翻開賬本,細細查看,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一頁寫著一個陌生地名:“西陀山”,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印章圖案。他盯著那圖案良久,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這印章……似乎與金平府功德碑上的某些紋路極為相似。
他將賬本收入懷中,又拿起那件血衣,入手尚存一絲怨氣,顯然主人死時心有不甘。
他閉目感應片刻,識海中浮現出一幕畫麵——
一間密室,燭火搖曳,寇員外端坐桌前,麵色凝重,似在書寫什麼。門外腳步聲漸近,接著是一陣低語。
“大人,您真的要將此事上報?”
“是,我雖為商賈,但亦知忠義二字。此案背後牽涉太大,若不報官,恐連累更多無辜。”
“可是……他們不是凡人啊!”
話音未落,火焰驟然騰起,吞噬整個房間……
畫麵戛然而止。
路明睜開眼,心頭沉重。
這一場大火,並非意外。
他收起血衣,正欲離開書房,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回頭一看,隻見窗外黑影一閃而逝,速度快得驚人。
他毫不猶豫追了出去。
穿過庭院,翻過矮牆,最終在一棵老槐樹下停下腳步。
那黑影已然消失不見,唯有一縷淡淡的金光殘留在空氣中,如同香灰般散落。
他伸手一抓,指尖沾上些許金粉,仔細觀察後,眼神驟然一冷。
這不是普通的金粉,而是某種佛器殘留的氣息。
他心中已有答案:寇員外之死,果然與西方教有關。
翌日清晨,縣衙大牢。
路明以“血神子”化身一名新任獄卒,混入其中。他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關押李二的牢房。
李二蜷縮在角落,神情呆滯,雙眼無神。
“你可知當年發生了什麼?”路明低聲問道。
李二緩緩抬頭,嘴唇蠕動:“寇員外……自己放火……自焚而亡……”
聲音機械,毫無感情。
果然是被施了迷魂術。
他不動聲色,取出“打神鞭仿品”,輕輕一點李二眉心。
刹那間,李二瞳孔猛然收縮,口中溢出鮮血,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