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在低空翻卷,如碎金般掠過陣基邊緣,映出九劫困神陣那層層疊疊的光紋。祭壇之上,灰邊黑袍人手中的石片紅光漸斂,仿佛一場風暴前的沉寂。而就在那光暈將熄未熄之際,本尊閉著的雙眼,忽然顫動了一下。
不是睜眼,也不是蘇醒,而是某種沉睡深處的意識,終於捕捉到了外界的裂隙。
他感知到了。
聯軍剛剛平息內亂,陣型重列,氣息雖穩,卻正是由動轉靜、由亂歸治的刹那——最易被撕開一道口子。
本尊的嘴角,在黑袍陰影下極輕微地向上牽動。那一瞬,他體內封印的氣機如死水驟沸,一道幽暗的波紋自胸腔擴散,沿著早已布滿咒痕的骨骼遊走,直抵指尖。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微曲,仿佛在虛空中勾連什麼。
不是攻擊,是牽引。
遠處,殘餘勢力中那名身披黑袍、氣息詭秘之人,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猩紅。他手中法器嗡鳴震顫,符文亮起,竟與祭壇地脈隱隱共鳴。與此同時,陣法邊緣的七煞封靈陣眼處,妖族布下的煞氣屏障出現一絲扭曲,像是被無形之手輕輕撥動。
路明正立於中線,目光掃過各族戰位。人族劍陣已補全東南缺口,劍氣如林;妖族戰士盤踞陣眼,獠牙外露,煞氣凝而不散;巫族三人盤膝而坐,血絲纏指,咒環金光微盛。一切看似穩固。
可就在他抬步欲歸位的瞬間,掌心忽然一麻。
不是痛,也不是冷熱,而是一種極細微的震顫,仿佛指尖觸到了即將崩斷的琴弦。
他腳步一頓,眉心微蹙。
幾乎同時,九劫困神陣的九根光柱齊齊一晃。原本均勻流轉的靈光驟然紊亂,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那圈環繞本尊的血咒金環,表麵浮現出一道極細的裂痕,似蛛網初綻,無聲蔓延。
“不對!”路明低喝一聲,身形暴起,直撲陣心。
他尚未落地,異變陡生。
本尊雙目豁然睜開!
那一雙眸子,不再是混沌灰白,而是深不見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光線。他未動身軀,僅以雙目掃視四方,一股無形壓力驟然壓下,令陣中靈力如遭重錘。
轟!
一聲悶響自地底傳來,陣基震顫,沙塵騰起三尺。那道裂痕瞬間延長半寸,一縷黑霧自其中逸出,如活物般貼地遊走,所過之處,靈光黯淡,草木枯焦。
“守住陣眼!”路明厲聲喝令,劍未出鞘,掌力已轟然拍向地麵。一道青色劍罡自掌心迸發,順著陣基紋路疾馳,直衝那道裂痕。
巫族三人齊聲低吼,指尖血絲暴漲,重新注入咒環。妖族狼王仰首長嘯,七煞之氣如潮湧出,強行鎮壓地脈躁動。人族劍陣迅速轉向,劍氣交織成網,封鎖祭壇四方。
可本尊並未停止。
他雙手緩緩上抬,掌心朝天,仿佛在承接某種來自外界的饋贈。而那名殘餘勢力的黑袍人,竟在此刻單膝跪地,將手中法器高舉過頂。法器頂端的符文徹底亮起,紅光如血柱衝天,與祭壇上方的陣法光幕形成一道詭異的連接。
內外呼應!
本尊嘴角咧開,無聲一笑。
下一瞬,他雙掌猛然下壓。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力自他體內爆發,順著陣法紋路反向衝擊——不是硬撼,而是借力打力,將聯軍布下的靈力流轉儘數扭曲,化為攻伐自身的武器!
“哢——”
又一道裂痕在咒環上炸開,比先前更長、更深。黑霧如蛇,纏繞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輪廓,僅存一息,便轟然潰散,卻在地麵留下焦黑印記,形如西方教古咒。
路明瞳孔一縮。
那紋路……與他先前在殘餘勢力法器上見過的符文,竟有七分相似!
他來不及細想,手中長劍終於出鞘,劍鋒直指祭壇,劍氣如虹,強行將逸散的黑霧逼退。與此同時,他厲聲傳令:“妖族收縮陣眼,巫族斷續引血,人族劍陣轉守為攻,封鎖四方氣機!”
命令下達,各族強者立刻響應。
可本尊的衝擊並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