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玉符的微光在指尖熄滅,半句殘音懸在空中,未儘之意如斷刃卡在喉間。路明指尖一收,玉符沉入袖中,不再看那閃爍不定的裂痕。三塊玄鐵片並列於石台,青灰紋路在符紋間遊走,如同活物試探著邊界。血祭陣盤裂口猶在,血絲倒流的痕跡乾涸如枯藤,纏繞著失敗的餘燼。
他抬眼,目光越過戰場中央翻湧的金火黑焰,落在北淵斷崖邊緣那片沉寂的妖族駐地。鴉羽披風下,幾名精銳已按刀而立,氣息收斂如石。他又望向地脈節點處,巫族祭司盤坐於地,骨鼓橫膝,指節扣在鼓麵,似在感知地下震顫的節奏。
玉簡輕響,一道符令無聲刻成,遞出。
妖族長老接過玉簡,掃過一眼,眉峰微動。他未多言,揮手召來三名嗅覺敏銳的族人,低語數句。四人身影一閃,已掠向北淵斷崖。臨行前,長老駐足片刻,鼻翼微張,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濁氣,低聲對身旁副手道:“這味不對,像是被什麼東西浸過。”話音落下,人已消失在斷崖霧氣之中。
與此同時,巫族大祭司起身,骨鼓懸於身後,三名祭司隨其後,踏步走向地脈節點。他們腳步沉重,每一步落下,地麵皆有微震回應。大祭司取出一枚獸骨鈴,搖動三下,鈴聲低啞,如自地底傳來。其餘三人立即盤坐成三角,雙手結印,精血自指尖滲出,滴入身前符坑。
鼓聲起。
第一聲悶響,如遠古心跳,震得石台邊緣碎屑滑落。第二聲加重,地脈震顫暫緩,空間裂隙收縮半寸。第三聲如雷貫地,整片戰場靈流驟然一凝,持骨笛弟子猛然抬頭,眼中精光暴漲——地脈節點的靈壓,穩了。
路明立於石台,掌心按上玄鐵片。符紋微亮,與遠處鼓聲共振。他未動神色,卻已知此法可行。
北淵斷崖深處,濁氣如墨漿翻滾,妖族四人借藤蔓攀行,避過數道靈瘴噴湧口。其中一人忽然抬手,鼻翼急顫:“有味——地髓本源藏在下方三十丈,但被裹住了。”長老點頭,取出一枚鱗片狀火符,掐訣引燃。火焰呈淡金色,不熾熱,卻將周遭濁氣逼退三尺。
他們順岩壁滑下,見一潭黑泥中央懸浮著拳頭大小的晶粒,通體灰白,卻被層層黑霧纏繞。長老揮手,三人結陣,將火符拋入空中。淨鱗火灑落如雨,灼燒黑霧,發出滋滋聲響。黑霧翻騰,竟凝聚成獸形撲來,被一名妖族揮刀斬散。
火勢漸盛,黑霧退散,晶粒顯露真容。長老伸手一攝,晶粒入掌,觸感冰涼。他正欲收起,忽覺掌心一刺——晶粒內部,一絲青灰色微光一閃而逝。
“不對。”他低語,“這東西……沾了不該有的東西。”
話未儘,遠處傳來鼓聲三響。他立刻收手,將晶粒封入玉匣,率眾疾返。
地脈節點處,巫族祭司已輪替兩次。大祭司嘴角滲血,卻仍穩坐中央,鼓聲不絕。地麵靈流已被壓製近半柱香時間,持骨笛弟子雙手顫抖,卻仍以刻刀補全最後三道符紋。最後一筆落下,符眼微亮,靜靈陣陣基終成。
鼓聲驟停。
大祭司仰身吐出一口血,骨鼓表麵裂開一道細紋,與鼓心圖騰走向一致。他抬手抹去唇角血跡,低語:“地脈之下……有眼在睜。”
消息傳回石台時,妖族也已歸來。長老將玉匣置於台麵,打開。晶粒靜靜懸浮,灰白中透著一絲異樣光澤。路明未伸手,隻以玉簡輕點匣沿,一道符光掃過。晶粒內部青灰微光再現,與玄鐵片上的紋路同頻震顫。
他沉默片刻,將玉匣推至一旁,又取過靜靈陣陣盤,以神識探入。陣基穩固,符紋完整,雖未激活,卻已具備承載之力。
兩件關鍵之物,至此皆得。
他取出第三塊玄鐵片,凝視東裂穀方向。傳訊玉符依舊無光,弟子生死未卜。他指尖在鐵片邊緣劃過,青灰紋路微動,卻再無共鳴。
片刻後,他收起鐵片,下令:“東裂穀暫封,不得再入。”
三名弟子聞言一怔,其中一人欲言,終未開口。
路明轉身走向隱石台,取出備用陣盤,將九陰地髓晶粒與靜靈陣陣基並列置於其上。他以玉簡為引,心頭血凝成一線,緩緩注入陣盤核心。
血未倒流。
符紋逐一亮起,由暗紅轉為深青,與玄鐵片上的刻紋形成呼應。三塊鐵片同時發燙,空中虛影再現——這一次,陣圖投影穩定成型,中央“眼”形印記緩緩旋轉,不再崩解。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