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內,塵埃在微光中浮動。那卷符皮靜靜躺在角落,金紋如脈搏般隱現。屋中強者背對而立,袍袖垂地,未發一言。路明站在原地,銅片仍在掌心,裂痕溫熱,似與符皮遙相呼應。
他緩步向前,動作極輕,仿佛怕驚擾某種沉眠。距符皮三尺,他停下,右手微抬,神識悄然探出。剛觸及卷麵,一股無形之力驟然反彈,識海如遭針刺,舊傷處泛起一陣滯澀的痛感。他眉未動,收回神識,轉而將銅片緩緩遞出。
銅片邊緣觸到符皮刹那,裂痕驟然發燙,金紋由靜轉動,一行符文自卷首浮現:“九幽鎖界,承命於昔。”字跡如刻,懸於空中,不散。
路明凝視片刻,指尖微動,血珠自指腹滲出,滴落銅片。血未滑落,反而被裂痕吸收,隨即整片銅泛起暗紅微光。符皮回應般震顫一瞬,第二行符文浮現,卻殘缺不全,僅見“玄冥”二字,餘下空白。
他閉目,腦中回溯《符源譜係殘卷》所載。九幽符律,逆序為鑰,封印之文,由終溯始。再睜眼時,他將銅片翻轉,以背麵輕壓符皮末端。金紋流轉加速,整卷符皮緩緩展開半寸,末行浮現完整符文。
他低聲念出:“……待誠者啟。”
語畢,銅片裂痕加深一線,滲出一絲極細的血線,順邊緣滑落,滴在石案上,發出輕微“嗒”聲。符皮金光微閃,似有回應。
路明不動聲色,左手按於袖中,寒氣自腕脈悄然蔓延,封住識海三竅。方才讀取的碎片信息如亂流衝撞,隱約勾勒出一個輪廓——非天災,非異獸,而是人為所鑄之鎖,以符為鏈,以力為基,鎮壓某處淵隙。
他再次以血潤銅,將銅片貼於符皮中段,逆向施壓。金紋如活物遊走,逐行亮起。每現一行,銅片裂痕便擴一分,掌心灼痛漸增,似有火線沿血脈上行。他未收手,反而加重靈力輸出。
符文接連浮現:
“封異淵,鎮亂源。”
“力竭而隕,遺力化鎖。”
“非誠者不得近,非鑰者不得啟。”
路明呼吸微凝。這些字句並非孤立,而是層層嵌套,構成一道完整的封印錄。他此前所見異寶,正是這封印的外顯之器,而空冥匣,不過是引動共鳴的媒介。真正核心,是這卷符皮所載的九幽符律本身。
他忽然抬眼,望向那始終未動的強者。對方依舊背身而立,但袖角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路明收回目光,繼續推動銅片。最後一行符文緩緩浮現,筆跡蒼勁,如刀刻石:
“昔有大能,號‘玄冥子’,見天地傾頹,欲以九幽符律重定乾坤。”
字成刹那,銅片裂痕貫穿整片,發出細微“哢”聲。一股熱流自掌心炸開,直衝識海。他強壓痛感,將最後幾字默記於心。玄冥子——非神非魔,乃上古大能,因見天地失衡,自行斷道,以身化符,布下九幽鎖界,鎮壓亂源,重塑秩序。
這並非毀滅之器,而是重建之基。
他緩緩收手,銅片已裂為兩半,暗紅血跡浸透表麵。符皮金光漸斂,緩緩卷回原狀,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屋中強者終於有了動作——他抬起右手,輕輕撫過符皮,動作輕柔,如同對待一件易碎之物。
隨後,他轉身,仍未開口,隻以手勢示意:解讀已畢,再無可示。
路明未動,靜立片刻,而後退三步,右手執銅片殘片,輕叩石案三下。叩擊聲清脆,回蕩屋中。這是古禮,稱“得授禮”,意為承教、明悟、謝啟。
他心中已明。異寶非天然生成,亦非無主之物,而是玄冥子遺誌的具象。其符文體係非為殺伐,而是構建——以符為磚,以力為泥,築一道隔絕混亂的牆。九幽符律,本質是秩序的編碼,是洪荒崩壞後,有人試圖重寫天地規則的嘗試。
此前他以為此物是災禍之源,如今方知,它竟是止禍之鎖。
可也正因如此,風險更甚。若有人誤觸其核,非但無法掌控,反而可能撕裂封印,釋放被鎮壓之物。而“誠者見”三字,不僅是登峰的門檻,更是篩選——唯有心念純粹者,方能承接此責。
他將銅片殘片收入袖中,未再看符皮一眼。知識已得,方向已明,但前路未啟。他尚不知如何開啟、如何運用,更不知“重定乾坤”四字背後,究竟要付出何等代價。
正當他轉身欲行,屋中強者忽然抬手,指向石案。
路明回身,見那空碗底部,原本刻著“誠在何處?”四字,此刻竟多出一道新痕,自“誠”字中心裂開,延伸至碗沿,形如斷裂的鎖鏈。
他瞳孔微縮。
強者依舊沉默,但那隻手,卻緩緩握緊,又鬆開。
路明未語,隻將袖中殘片再次取出,置於碗中。銅片落定,裂痕正對新刻之痕。片刻,碗底微光一閃,那道裂痕竟與銅片裂痕隱隱呼應,仿佛曾是一體。
他忽然明白——這銅片,不隻是信物,更是鑰匙的一部分。而玄冥子所遺,並非單一之器,而是分散於世的數件殘鑰,唯有集齊,方能真正觸及其核心。
他收手,退至門邊。
石門無聲閉合,將符皮與強者隔於其內。屋外風起,霧氣翻湧,孤峰如懸於虛空。
路明立於峰頂,袖中殘片貼著肌膚,仍有餘溫。他未立即下山,而是取出隨身玉簡,以指血為墨,將銘文逐字刻入。刻至“重定乾坤”四字時,玉簡邊緣忽然浮現一道極細的金線,如符文初醒。
他指尖一頓。
金線未散,反而沿著血跡緩緩遊走,最終停在“玄冥子”三字之上,微微震顫。
喜歡帶著截教一飛衝天請大家收藏:()帶著截教一飛衝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