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麵還在震,不是抖,是整片地在往下沉。路明的左肩插著刀鞘,血順著鞘身流到手背,滴在玉盤邊緣,發出輕微的“嗤”聲,像火炭落水。
他沒拔。
肩上的痛是實的,能抓得住。識海裡那股撞進來的東西還在,不說話,也不散,像一塊燒紅的鐵卡在腦後。他靠這痛撐著神誌。
鏡陣中央,金光未散。三十六枚符文全亮,鎖孔符文的三道環轉得發虛,殘片嵌在第三節點,微微震顫,像釘進骨頭的釘子,拔不出,也不能鬆。
紫光脈動變了。
從七次一循環,壓到了六次。頻率一緊,衝擊波就來。
第一波撞上防護屏障時,岩麵炸開三道裂口,灰霧翻卷如潮。屏障撐住了一瞬,隨即出現蛛網狀裂痕,紫金光芒從縫隙裡滲進來,擦過一名隊員的手臂。
皮膚當場灰化,像是被風吹了百年的乾屍皮。
“低頭!”路明喉嚨裡擠出兩個字,左手猛地按在玉盤邊緣。
血掌印下去的刹那,玉盤嗡鳴,殘餘的地氣被引動,屏障向外撐開半尺,強度回升。但隻撐了兩息,裂痕又開始蔓延。
他右手指節扣緊殘片,不敢鬆。一鬆,連接斷,前麵所有動作都白費。可指尖發麻,血汽化成黑煙,從指縫裡往外冒,牽引力在降。
殘片開始晃。
不是外力,是內部反衝。符文節點在排斥它,像身體排異一根刺。每一次排斥,都順著殘片撞進路明識海,震得他太陽穴突突跳,視線邊緣發黑。
他咬舌尖。
痛感炸開,神誌一清。嘴裡全是血味。他沒咽,讓血在舌底積著,等下一次反衝來時,一口噴在殘片中央。
血沒落下去,懸在空中,形成一層薄膜,蓋住殘片表麵。
反衝緩了。
三息。
就這麼長。
他右手猛地一抽,將插在左肩的刀鞘拔出。血噴出來,他不管,反手把刀鞘按在胸口——正是之前釘住地圖的那塊斷頻片所在位置。
刀鞘壓住斷頻片,貼肉。
共振被截斷了一瞬。
殘片穩住。
屏障還在裂。紫光第二波衝擊已經蓄滿,漩渦中心的暗紅光點猛地一縮,下一瞬就要炸出更猛的脈衝。
路明低頭看自己的右手。
食指裂口從指根撕到指尖,血不斷湧,汽化成煙。他知道這手撐不了多久。殘片一旦脫手,屏障必破,六個人全得死在這。
他沒看隊員。
不能看。一看,就會想讓他們撤。可一撤,符文陣列回正,前麵所有動作歸零。不隻是任務失敗,是這東西徹底醒過來。
他閉眼。
心跳往下壓。
一次,兩次……數到第七次,他睜眼,左手五指張開,狠狠拍向玉盤背麵。
不是引地氣,是砸精血。
玉盤嗡地一聲,整個鏡陣亮起暗紋,那是原本封死的防禦回路被強行激活。屏障厚度瞬間翻倍,紫光衝擊撞上來,隻裂開兩道新紋,沒破。
但路明嘴角溢血。
這一擊耗的是本源。他感覺五臟像被擰了一圈,呼吸發沉,眼前發灰。
可他還站著。
殘片仍嵌在節點裡。
他右手抬起,不是去扶傷,而是將刀鞘尖端再次刺入左肩——比剛才更深。
血飆出來,順著鞘身流到手背,再滴進玉盤。
痛感成了錨。
神識順著痛往上爬,重新鎖住殘片。
他推動它,再進半寸。
不是為了破解,是為了擾。
殘片深入的瞬間,漩渦中心的暗紅光點猛地一頓,脈動節奏錯了一拍。
下一波衝擊,延遲了。
0.5息。
就這麼短。
可夠了。
隊員中有人開始喘氣,耳朵裡塞的硫棉雖然碳化,但沒再滲紫。三人從地上爬起來,沒問發生了什麼,立刻重新站位,背靠背,守住鏡陣四角。
路明沒動。
肩上的刀鞘還在,血順著流。他左手按在玉盤上,不敢抬。一抬,防禦回路就斷。右手死死扣著殘片,指節發白,裂口裡的血不斷汽化,又被新血填滿。
他知道這撐不了太久。
屏障裂痕越來越多,玉盤的暗紋開始熄滅。地脈震動頻率在爬升,從六次脈動,往五次逼。再這麼下去,不用等下一波衝擊,地殼自己就會崩。
他低頭看斷頻片。